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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对自己好的人,总是留不下

  大垠朝

  崖山村,初冬

  因为村子在崖山下,故而叫崖山村。

  宁钰此时正在崖山上,她正看着陶罐里的药,这是给自己的娘,张二娘熬的。

  张二娘身体不好,前几日还发热,情况危险,奶奶刘氏不给钱,不请大夫,让张二娘等死。

  宁钰自然不能看着张二娘死,偷摸去镇上给张二娘抓了药,还让伙计帮着熬好,回来喂了张二娘,才算是缓了过来。

  宁钰今日又来了山上熬药,家里没有宁钰熬药的位置,且自己也不该有买药的钱,只能偷摸在山上熬好,再回去给张二娘。

  宁钰爷爷前些年死了,只剩下奶奶刘氏一人,刘氏生了三子,大伯宁海,小叔宁江以及宁钰的爹宁远。

  如今三兄弟皆娶妻生子,三房人都挤在几间泥胚草屋里,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

  宁钰今年十三,张二娘生下自己后,就再没有生育,张二娘在宁家的日子最难过。

  宁钰的钱是这两年年偷偷打猎存下的,宁钰会些武,虽不知深浅,但只要不进崖山深处就没有问题。

  宁钰的武艺是江大叔教的,也不能说教,因为江大叔身体残疾,行动不便,都是他和宁钰说,宁钰自己摸索着练,偶尔他精神好时,也会稍微指点。

  江大叔是被流放到崖山村的,崖山村地处大垠朝边境,时有流放之人到这里,这里的人也见怪不怪。

  江大叔来时,双腿残疾,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被安排到崖山村边上的草屋里,村里人没人会管他,觉得他只能等死,还吩咐孩子们不要靠近。

  村里孩子偷偷去看过,都被他的样子吓到,纷纷不敢去那里。

  宁钰那时八岁,常年被刘氏打,堂哥堂姐也欺负自己,爹老实不说话,还常年在地里,娘身体不好不受待见,根本说不上话,宁钰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那天宁钰因为打猪草回来晚了,被刘氏一顿打骂,还不给饭吃,宁钰又冷又饿,脾气一上来,跑出了家。

  不知不觉,就到了江大叔的草屋外面,那时宁钰也听说过屋里的人很可怕,会吃人。

  宁钰进了屋,若是真的吃人,就把她吃了好了,吃了她就解脱了。

  宁钰还记得,一进屋,里面的味道真的不好闻,江大叔浑身是伤,看着不知死活,脸上布满胡须,也看不清面容。

  宁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再看看江大叔的,突然觉得,自己的也不算什么了。

  宁钰不想回家,善心大发的替他擦洗了身体,替他收拾干净。

  江大叔醒了,看到宁钰,眼神有些微愣,过了会儿,他才用他沙哑的嗓音问道:“小丫头,你不怕吗?”

  那时宁钰摇了摇头:“大叔,我不怕。”

  江大叔笑了,笑的有些苍凉,宁钰知道了他姓江,名字却是没说,宁钰就叫他江大叔。

  之后,宁钰连着几日去看他,帮他熬粥做饭,渐渐的,江大叔精神好了许多,宁钰替他去镇上买了伤药。

  江大叔外伤好了,只是腿却是不行,嗓子也一直沙哑没有恢复。

  每日,宁钰趁着去山上打猪草,或是挖野菜的时间,很快做完,就会去草屋那里。

  宁钰也越来越喜欢去江大叔那里,在那里,不会有人打骂,还能吃上好的,江大叔会让宁钰去镇上买,宁钰每隔几日去一次,不过都扮成男孩子,而且江大叔说话也温和,宁钰很喜欢。

  后来有一日,江大叔或许想着打发无聊的时间,问宁钰:“小丫头,你想不想读书学字。”

  宁钰当时愣了,虽年纪还小,但也知道读书不是她能学的,村长家的孩子在镇上念书,就已经是村里独一份儿。

  宁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江大叔笑了笑,然后,宁钰就开始跟着江大叔读书。

  宁钰本叫宁三丫,宁钰这个名字也是江大叔取的,江大叔说,自己就是珍宝,不用羡慕别人。

  宁钰很喜欢这个名字,喜欢他的寓意,逢人就说自己叫宁钰,渐渐的,村里人也就叫自己宁钰。

  宁钰慢慢长大,与江大叔越来越熟,他问宁钰,想不想练武,学些简单的,可以防身。

  宁钰高兴的应了,她知道,江大叔不会害她。

  后来,宁钰每日白日跟着读书,晚上偷摸的过来跟着练武,江大叔将招式画出来,与宁钰讲解一番,宁钰就自己练,宁钰没有和别人打过,也没见别人打过,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

  宁钰识字的事只有张二娘知道,会武却是无人知晓,江大叔说,自己还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让自己藏拙,就算是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随意使用。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两年前,江大叔死了。死的前一夜,宁钰去见他,他说了许多话,还给了宁钰一包东西,并嘱咐,等第二天才打开。

  那时的宁钰很听话,因为江大叔时常会自己发愣,或是有些奇怪的话,宁钰都有些习惯,却不想,这次是永别。

  翌日,宁钰打开那包东西,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和几本书,还有一封信。

  宁钰看完信,跌跌撞撞的往草屋那里去,但只见到了一片废墟,因为这里地势偏僻,一场大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江大叔,就这么死在了火里。

  那封信,便是江大叔的遗书,他让自己好好保护自己,要学会在困境中好好生活,也不要再记得他。

  宁钰在废墟上待了一日,晚上,宁钰还是给江大叔刻了块石碑,石碑很小,不容易被发现,因为江大叔在信里说,什么都不用做,但宁钰办不到。

  将房子上的灰烬,烧干的泥块都弄到一起,就当作江大叔的墓,宁钰还在旁边种了花,宁钰总觉得,江大叔有和花一样美好的内心。

  宁钰忙完那些,在那里跪了许久,才起身回家。

  江大叔留的银子,宁钰没舍得用,就埋在江大叔的墓旁,江大叔死后,村里人觉得那里晦气,一般都不去那里,只有宁钰,会偶尔去给他除除草。

  这两年,宁钰试着上山,挖陷阱,打猎物,崖山很大,很深,宁钰没走太里面,只在外围,收获不是很多,但也存了些银子,都藏在江大叔的墓旁。

  宁钰记得江大叔说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本事,去镇上卖猎物,也是扮做男孩子的样子,自己才十三,将脸弄黑些,倒也不被发现。

  宁钰的思绪飘远,直到闻到一股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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