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本是全神盯着飞来的竹实,思量脱身之策,忽闻得这一声呼唤,只觉思绪分涌,望向宁葭轻声道:“红芙……”
“好不容易见了面,你是又想阴阳两隔吗?”只听一人冷声道。
几粒竹实忽被从天而降的彩色水泡一一围住,竹实冲突一阵,终于随着水流起伏翻滚,失了势头。
“桀风?”红萝喜道,“你怎么来了?”
桀风斜了她一眼道:“清漪说你找到了红芙,瀚重又道小桀子来了古梧山,所以我来凑个热闹,捡你一条命。”
又望了望宁葭,道:“她就是红芙?怪道上次让我解那龙鳞之心法,我还当你怎地突然转了性,爱管起人间闲事来了。不过,她看起来与那幻境中的模样不太像啊。”
“她双手上有‘一念生’的封印,不是她是谁?”红萝道,“快,先救我出来,我今日非要擒这金凤不可。”
桀风白了她一眼道:“我已说了,金凤乃是神鸟,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口中说着,手上亦不迟疑,已将红萝迟凛身上的藤蔓斩断。
宁葭见桀风来救,心下稍宽。
忽想起方才自己脱口叫她“红萝姐姐”,倒发了一回楞。
此时不及多想,连忙又向上攀爬,终于爬到了几人近处,向迟凛红萝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迟凛道,“但此处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你一个人送死也就罢了,怎么还拉了他们来垫背?”桀风道。
“我恨海荒天之术已然修成,今日定然能捉了它,好叫红芙开心!”红萝道,说罢转向宁葭,定睛望着她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送你一只真正的金凤,我今日必要实现这个诺言!”
宁葭见她此意坚决,终于点头道:“如果这样才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就陪你!”
“宁葭!”迟凛惊道。
宁葭握住迟凛的手,向他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迟凛亦作陪。”迟凛道。
红萝望着他们二人,眼底涌出了一些似乎从不属于她的微光,脸上漾起了动容的笑意。
桀风摇头叹道:“一群疯子。”
随即向红萝吼道,“我尽量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可要瞅准时机试试你那个该死的恨海荒天!”
“自然知晓。”红萝笑道。
桀风苦笑一回,挥舞起巨扇来,只见一把一丈长十数寸宽的刀自扇中飒飒飞出,寒光逼人,直向金凤飞去。
红萝忽然转向宁葭与迟凛,一手一个抱住两人直向下奔去。
“怎么回事?”宁葭道。
红萝亦不答言,直奔至树底,将二人放下道:“在这儿乖乖等着!”
此时,金凤已轻盈绕开,避过了桀风这一击。
树上藤蔓丛生,卷向桀风。
水魁口中吐出无数水刃,将藤蔓切断。
桀风第二把刀又已推出。
“好!看我的!”红萝回身直向上攀去,一边念动心诀。
只见她长袖飞舞,浑身散出血红光芒,一阵血色随之漫天铺下,数万朵曼珠沙华正缓缓绽放开来,将这一片天地尽皆开遍。
此一番殷红又非昔日可比。
金凤堪堪避过桀风之利刃,便忽然倒头向下坠落下来。
红萝自下迎上,抛出一张符咒,催动法力,只见符咒中金光散出罩住金凤。
金凤似乎已无意识,直往下坠落。
红萝心中欣喜,道:“可成了!”
便要抛出红绫。
却见金凤忽然睁开眼来,拍打双翅,翻转而起,向上飞起。
“怎么会?竟然能挣脱了我十成的恨海荒天!”
红萝又惊又惋惜地道。
金凤口中发出尖锐之声,更加用力地拍打翅膀,
一阵狂风自林叶之间卷来,连水魁也被这狂风刮得直向后退,
桀风忙张开兽骨萧竹扇来抵挡,但脚下已立足不稳,连忙几个起落向后直退,
见水魁撞来,忙将它收入扇中。
红萝亦被风刮出好一段,狠狠撞在树干上,只觉气血翻腾眼前一片漆黑,竟不能见物了!
方喘得几口气,眼前能见些微光了,却又有数十枝金色羽毛如利剑一般向她急速刺来。
且说宁葭在下闻听金凤异声,
心摇神慌,哪里等得,
忙抓住树干又向上攀爬。
迟凛自然亦跟着她。
红萝耳目并用,知金羽来势汹汹,忙舞开红镰,将自己密密护住。
但金羽甚多,来势又急,
阻挡不及,手臂腹部已各被扎了一枝。
桀风自斜里赶来,挥舞兽骨萧竹扇挡落了余下金羽,
向红萝道:“金凤已动了杀机,此事恐怕难成!你还是先顾性命吧。”
红萝眼已清明,瞪着在空中盘旋的金凤,咬唇道:“想不到我恨海荒天十成功力,亦不能奈何它!”
“金凤乃是神兽,你我不是它的对手,罢手吧!”桀风道。
“不行,红芙还在下面等着我,我要再试试!”红萝道。
自腰间解下束腰锦缎,向上一抛,便跃身而上,
一只金色的凤凰,自鲜红的锦缎中展翅飞出。
宁葭在下陡然望见这只锦缎中飞出的金凤,
只觉胸中似被重锤猛敲了一记!
在火红与幽暗之间,
一身红衣的身影,欢悦地跃上鲜红的锦缎,
一只金色的凤凰自锦缎上振翅而出,
在黝黑的冥空上盘旋飞翔,
沉寂的冥河岸边,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盛燃如焰,
“为什么单绣这凤凰?”锦缎上的人,是红萝的脸。
“浴火重生而得不死之身,是该这般绚丽才配得。”
孱弱又欣慰的脸,那是我的脸!
“焚原,方华万里!”红萝道。
“不可!”桀风忙阻道,“这里全是林木!”
焚原已振翅直冲上空中,一团巨大的烈焰自口中喷出,烈焰离了口便四方分散,如数万朵艳红之花向金凤卷去。
“宁葭!快往下回去!太危险了!”迟凛见此情景,惊道。
烈焰卷过之处,木叶已开始滋滋燃烧。
金凤扑打双翅向上飞起,烈焰末势未能触到它便向下坠落,
落在枝叶上又腾起青烟烈火来。
宁葭望着处处火焰,忽觉心中一阵紧疼,呼吸难出,停住了攀爬的手脚。
迟凛见她脸色煞白,吃了一惊,忙搂住她道:“宁葭!怎么了?”
宁葭转头看着他,这张脸好似也笼罩在火光之中,
一种烧灼之痛自脚底直冲心脏,撞得她立身不稳,
伸手紧紧地抓住迟凛,
迟凛被她抓得生疼,见她神色大异,不由得心惊不已:“宁葭,别怕!我现在就带你下去!”
宁葭仿佛未曾听见他在说什么,
眼前忽望见原本沉沉不动的死寂的冥河突然掀起滚滚波涛,扑倒了岸边盛开着的许多火红的曼珠沙华。
那股烧灼之痛陡然而起瞬间便痛彻心肺。
熊熊燃烧的业火把永世黑暗的冥空照得好似漫天抹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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