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秦真人尚不知有人对他不利,既然没有离开太远,我们不如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找一找,或许就能有所发现。”
袁鉴主动进言,面露遗憾之色,“那位秦真人的雷遁之术超凡脱俗,实属在下平生仅见,等他和堰王会合,有了警觉,再想杀他并非易事。可惜我们来迟一步,否则仙童以老祖的名义,威逼司皇助我们围杀秦真人,定让他插翅难逃!”
他和秦桑之间无冤无仇,当年设局,从未把秦桑放在眼里,只把秦桑和风暴界当成棋子罢了。
只是没想到被棋子掀翻了棋盘!
棋差一招,袁鉴只怪自己看走了眼,把一个有资格下棋的人当成棋子。甚至于,直至此时,他对秦桑也无有怨恨,再次对秦桑下手只为请动仙童。
见袁鉴真心想要帮他报仇,仙童神情稍缓,觉得袁鉴顺眼了些,点点头:“让他们跟上!”
……
辞别司皇,秦桑赶去和思渌会合,他当然不会公然暴露自己的去向,途中多次改变方向,让仙童等人扑了个空。
第二天子夜。
秦桑来到约定的地点,这里在堪舆图上的名字叫赤湖,实则是一片丛林,林中树木的叶片赤红如火,远望好似火焰,因此而得名。
赤湖中的树木生命力异常顽强,据传曾数次遭受修士斗法波及,最严重的一次,整片丛林都被毁灭,大地几乎被大法力犁了一遍,等异人族修士下次进来,惊奇地发现,这里的草木竟又长了出来,赤湖恢复原貌。
这种神奇的表现引起众人的好奇,纷纷猜测赤湖
这片丛林里的草木都只是寻常灵树,除了叶片的颜色,并无奇特之处,这是不符合常理的,而且这一带的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只有这片赤湖不同寻常。
于是许多异人族修士来到赤湖,运用各种办法进行探查,天上地下不知被翻了多少遍,连那些灵树都被砍伐下来仔细研究,却一无所获。
都知道赤湖暗藏玄机,但没有人能够查出原由,在圣地中,类似的地方其实不在少数。只有等到某个契机,或者福缘深厚之人,才有可能破解这里的秘密。
渐渐地,众人纷纷无功而返,连来赤湖碰运气的人都少了,毕竟还有那么多秘境遗府吸引他们。
夜色中,秦桑远远看到山峦之间火红一片,非常惹眼,心知赤湖到了,收起遁术,不疾不徐向赤湖飞去。
他和思渌约定在赤湖边缘碰头,本以为要等思渌一段时间,不料进入赤湖便发现异样。
秦桑落到林间,目光一闪,看向一株灵树的根部,好似虬龙般的根系之间,藏着一只平凡的小虫,乃是一头螽斯。
螽斯通体翠绿,静静匍匐在地上,身上隐隐缠绕着一缕熟悉的神意。
秦桑认出这缕神意属于思渌,司幽族不仅能够驾驭伴兽,在御兽之道亦有独到之处,这只螽斯显然被思渌控制了。
不过,这只螽斯显得死气沉沉,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让秦桑暗暗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分出一缕神识,触碰螽斯体内的神意,“思渌道友?”
“是秦兄到了?”
片刻后,螽斯身上传出思渌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并且透着几分虚弱。
秦桑语气一沉,“你受伤了?”
思渌的语气变得急促,“秦兄小心,周围可能有伏兵!”
“你是被人打伤的?”
以秦桑的谨慎,自然早就唤醒天目蝶仔细探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思渌的表现让秦桑感受到无形的危机,眉心微蹙,便以真元裹起螽斯,飞出赤湖,落入一座山谷之中,追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人?大司马现在哪里?”
思渌道:“是芦家大供奉的师弟!大供奉竟然来自圣地,他的师弟前来寻仇……”
思渌的声音断断续续,总算道明了原委。
原来,思渌和大司马进入圣地之后,发现他们距离目标并不远,并且在路上也没有遇到危险,一路非常顺利。
他们的目标乃是堰山思家先祖发现的一处洞府,起初思家以为是某位前辈强者的遗府,不过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发现这里可能并不是修炼用的洞府,而是那位前辈强者刻意建造的一处历练之地。
和司幽皇家发现的那处秘境不同,这处历练之地有重重关卡,且每过一关都能得到相应的奖赏,价值不菲。
这些年来,堰山思家在历练之地得到了丰厚的奖励,日益兴旺。若非堰山思家出现变故,在破解最后一关之前,堰山思家都会一直长盛不衰。
事实上,知晓这处历练之地的不只堰山思家,但堰山思家经过一代代积累,比起其他人有绝对的优势,这很可能就是大供奉图谋思家的原因。
蜃楼玨中记录着历练之地的所有信息,以及历代堰山思家高手在历练之地的经历和经验。
上一次,思渌的父亲尝试破解下一重关卡,失败而归,回去后冥思苦想,终于推演出这一关的规律,并记录在蜃楼玨里。思渌临行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虽修为弱了些,也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他们进入试炼之地立刻开始行动,起初非常顺利,自觉此次大有希望,不料横生枝节,突然遭到不速之客袭击。
“我们并未大意,历练之地有先祖和父王留下的阵禁,它们已经融入历练之地,被我们掌控,即使有顶尖强者闯进来,我们也能提前察觉,从容退走。不料,他们好像也对历练之地非常了解,或者有办法屏蔽我们的感知。等我们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发现敌人之时,我们正在破解一座古阵,我利用古阵之力逃了出来,大司马却为了我,决定亲自断后……”
思渌声音颤抖,带有浓浓的痛苦之意。
当年夏常侍便是为了将他送走,自爆而亡,思渌一直耿耿于怀。斩杀大供奉、覆灭芦家,思渌总算得到些许安慰,没想到现在悲剧重演。
眼看着这些人为他而死,他却无能为力。
秦桑能够理解思渌的心情,但有些问题必须要问清楚,沉声问道:“大司马有没有可能逃出来?”
思渌沉默片刻,方才悲声道:“出手袭击我们的是一个童子,此人自称是大供奉的师弟,在圣地侍奉老祖。他肯定还有帮手,进入历练之地的绝对不只一两位顶尖强者,否则我们不会毫无警觉!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还不知晓秦兄也在圣地……”
闻听此言,秦桑目光微凝,这意味着大司马肯定凶多吉少,唯一的区别是大司马当场战死,还是被人生擒活捉。
秦桑和思渌并未向大司马透露太多秘密,可思渌非常倚重大司马,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他的。对方只要擒住大司马,就能从大司马口中问出他的下落。
击杀大供奉有思渌的功劳,但雷坛是他所建,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对方要寻仇,岂会放过他?
不过,他这个外族之人进入圣地,在司幽族不是秘密,等大供奉的师弟接触到其他司幽族强者,总会知晓此事的。
秦桑未曾料想到,芦家大供奉竟有这么大的来头,此人来自圣地,意味着背后站着一位圣境之上的老祖,自己不知不觉惹了个大麻烦。
他倒不怕大供奉背后的老祖亲自下场,如果这些老祖能够随意在圣地出手对付小辈,所谓的圣地试炼根本不可能延续至今,因为谁也不敢随意伤人,那些式微的蕞尔小族说不定也有老祖宗还活着。多年以来,饮恨圣地的上族族长不在少数,亦不乏各族老祖的血裔。
如果那位老祖要拿青羊治泄愤,总要顾忌上古盟约和朱厌族的脸面,而且秦桑可以将宁真人搬出来。
不过,被一位圣境之上的强者盯上,绝非好事,单单大供奉的师弟就不是好相与的,何况此人还有帮手。
究竟是什么人向大供奉的师弟通风报信?据传圣地内外联络不易,他们又是怎么联系到的?
若是司幽族修士,大供奉的师弟得知自己进入圣地,且明知自己接受了司皇的邀请。换位思考,敌在明我在暗,为避免打草惊蛇,肯定选择优先伏杀主谋。
如若不是司幽族修士,会是什么人呢?
秦桑心中一动,想到一人,岷倬背后的神秘强者,当年正是此人和芦家暗通款曲,肯定和大供奉是有合作的。
“会是他吗?”
秦桑脑海中闪过袁鉴的身影,目露寒芒。
上一次,元象族长称对方的真正目的是针对朱厌族,风暴界是被连累的。
此次则不同,对方引来大供奉的师弟,而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秦兄接下来千万小心,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思渌道。
思渌有些颓然,半句不提报仇之事,也不敢请求秦桑前去营救大司马。这一次的局面更令他绝望,敌人背后不仅站着一位老祖,还有许多强大的帮手。
思渌却不知,秦桑已经动了杀机。
大供奉已死,仇恨无法化解,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忍气吞声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只要有机会,他肯定选择先下手为强。
尤其那个藏在幕后,屡屡施展阴谋诡计对付他们的家伙,必须尽快除掉!
至少在表面上,上古盟约对异人族各部还是有约束力的,只要秦桑一直占理,那位老祖便没有出手的理由。万一那位老祖不顾面皮,亲自下场,他也并非没有依仗。
不过,如何进行反击,秦桑还没有头绪,压下心中的杀意,关切道:“思渌道友,你现在伤势如何?”
“我服下几枚灵丹,已能勉强稳住伤势,但还要慢慢疗伤。秦兄不用担心,我现在藏身的地方非常安全,只要不离开这里,应该能够一直躲下去,他们找不到我。只可惜,在伤势好转之前,我帮不到秦兄什么了,”思渌歉然道,这场风波可以说都是因他而起。
事已至此,秦桑也不会迁怒别人,道:“道友当以疗伤为重,不过不可掉以轻心。现如今,圣地中的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安全的……”
接着,秦桑将之前的遭遇告知思渌,霞光可能随时爆发。
“竟有这等事!”
思渌心中一惊,“多谢秦兄提醒,我会小心的。”
二人商议了一个联络之法,思渌便散去螽斯体内的神意,螽斯身上的生机迅速流逝,当场毙命。
秦桑信手一挥,抹去痕迹,望向赤湖,眉头紧皱。
局势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自己不仅凭空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还少了两个帮手。
念头闪动,秦桑并没有急于离开。
不知大司马性情如何,最后若是被生擒,被逼问之下可能会道出他们约定的地方。就算大司马守口如瓶,敌人对他搜魂,也有机会搜出这个消息,前来设伏。
拷问大司马需要时间,或许自己来得太早,敌人还在路上。
不妨再等上一等,哪怕没有下手的机会,也能看清敌人的实力。
距离和琉璃约定的时间还很充裕,秦桑完全可以等等他们。
想到这里,秦桑立刻行动,在赤湖周围探查了一番,最后选定一些隐蔽的地方,暗中布下一座阵法,随即便在赤湖外潜伏起来,默默等待。
一处地底洞窟之中,空间狭窄,幽暗无光,秦桑盘膝定坐。
圣地之中的灵气非常精纯且充沛,秦桑现在所在的洞窟,灵气比外界的大部分开辟在灵脉上的洞府还要浓郁,而这种地方在圣地比比皆是。
异人族修士进入圣地,即使不去争夺机缘、宝物,寻一上佳洞府专心修炼,也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不过,秦桑离炼虚后期还有很长的距离,短时间是无法让他质变的,稍作调息,便取出矆睒珠。
宝珠的灵光照亮洞窟,打出雷印之后,矆睒珠恢复如初。
接着,秦桑又将司皇给他的东西都取出来,之前粗略一扫,他隐隐有所感应,正好趁此机会仔细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