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那一年,
我走投无路,卖掉了妈妈留给我的手镯。
凌辰对我发誓,东山再起后,
一定会把镯子赎回。
可结婚七年,
我的手镯最后却出现在他的金丝雀手上。
那天我听到女孩天真地问道:
“不用还给江芜姐姐吗?”
他眸光温柔:
“一个烂镯子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我已经习惯了只做自己的饭。
喝完最后一口汤,我划到微信,找到男人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发的。我问他回不回家。
他没回我。
正想着打开短视频刷一下,下一秒,同城推荐的内容就让我愣住了。
只见我的手镯正被凌辰的小助理放在手里把玩。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手镯。
当年为了让他东山再起,我忍痛卖掉。可结婚七年,他一直都说没找到。
图中的女孩配文:
“总裁发的小奖励啦”
定位就在凌辰的公司。
我心下一沉,胸口闷痛。
那本来是我的东西。
我向凌辰打去电话,想问问怎么一回事。
他拒接了我的电话。
晚上八点,我来到了公司楼下。
一路直达总裁办公室的我,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女声:
“谢谢凌总,你人真好!”
女孩欢喜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刺耳无比。
“不过,你不是说过这是江芜姐姐的东西吗?”
“我拿她的东西,不太好吧?”
紧接着,男人不紧不慢的嗓音狠狠刺进我的心:
“一个烂手镯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凌辰,你再说一遍?”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你找到了手镯为什么不告诉我?”
办公室里,女孩依偎在男人怀里,故作天真地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她和我对上眼,挑衅的笑意全部尽收入我眼底。
“不为什么,因为苏苏喜欢。”
“你大方一点,让给她吧。”
他明知道这个手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让女孩起身,这时才去看自己的手机:
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回你就是不回来吃饭啊,你跟我结婚这么多年还不懂吗?”
我没理他在说什么,我只是直直伸出手:
“还我。”
他不悦地皱眉:“江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你想要更贵的我给你买就是了,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
我面色沉静,实际上内心早就千疮百孔:
“凌辰,这样有意思吗?”
“就因为我提醒了你一句小心她,你就这样报复我?”
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结婚相爱七年的男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对不起,江芜姐姐。我这就还你”
贾苏苏眼见气氛不对,随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都是我不好,手镯我还给你,你不要这样和凌总吵架。”
我看到她眼角里一闪而过的恶毒。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啪!”
她的手一松,玉镯瞬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江芜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我说话,女孩就先哭了起来。
我一言不发捡起地上的碎片,抬眸望向男人。
他眼底里闪过惊愕,似乎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眼泪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狼狈地趴在地上找残缺的碎片,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妈妈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也不在了。
我几乎成了我妈妈最后的遗物。
我心痛到窒息,对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半分情绪:
“凌辰,我们离婚。”
他挑眉:
“就为了一个手镯,你就要跟我离婚?”
“是凌太太的位置当得太舒服了吗?”
贾苏苏慌乱道:“对不起!江芜姐姐,我一时没拿住才这个手镯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我妈妈给我留下的遗物,你赔得起吗?”
闻言,女孩的脸色更加惨白:“对不起我不知道”
“凌总说是个烂手镯我还以为”
“行了!”男人打断我们的对话:
“我本来就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又没说不给你”
“你怎么这么小气?”
“因为一个手镯就要闹离婚,江芜,你真是翅膀硬了!”
他以为结婚这么多年都是靠他在养着我,我才能安心做阔太太。
但他忘记了,在他公司破产血本无归的时候,是我狠下心把镯子卖掉,帮助他东山再起的。
现在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否认我存在的价值罢了。
“你知道那个手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扯出一抹冷笑:
“我没在闹。”
我痛心地捧着断裂的镯子,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后天星期一,民政局见。”
我转身离去,只留下男人阴沉的脸。
秋天的雨下得细密粘稠,一如当年凌辰破产的那个秋天。
那时候的他抱着我痛哭,说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赎回来。
“你要等我,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是,我相信。
所以等来了镯子断裂,等来了他的不屑和游离。
我笑我自己。
我不知道贾苏苏对他都说过什么。
但应该都是一些戳到痛处的东西吧。
对我来说,手镯就是妈妈留给我的信物。可在凌辰那,手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靠我的钱才发家的。
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
他觉得靠女人的钱白手起家是一种羞耻。
说出来真是好笑。
但我已经无所谓了。
摸到包着玉镯的袋子,我连忙联系了一位技术高超的师傅,让他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他看了半天,说是可以。
但是修复之后,也有很大可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如果这是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信物,他建议还是不要修复了。
师傅人很好,他也怕我难过。
我想起七年前母亲去世之前,曾经挽着我和凌辰的手,让我俩好好过日子。
如今玉镯碎落,故人心变,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辜负了我,也辜负了我的妈妈。
结婚七年,这个家里逐渐冷清。我站在大厅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收拾起。
一直呆坐到十二点,凌辰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捏着手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没过多久,见我没有回应,男人便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背景声音嘈杂,看样子应该是在夜市摊。
我是没想到他会去那种地方。
明明他之前对这些路边摊爱答不理。
“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在夜市街。”
“你不是喜欢吃什么海鲜粥吗?”
我沉默了一瞬道:
“我不喜欢。”
我海鲜过敏。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他不耐烦地回我。
“凌总你看!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刚要有所动摇的心又死了。
原来,他是陪贾苏苏去的。
“诶?江芜姐姐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快活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和凌总给你带了奶茶哦,你要不要喝?”
贾苏苏调皮地拉长了声音:“店里有优惠,买二送一哦”
“我没什么想吃的,你们吃吧。”
“不用给我带。”
我直接挂断电话。
眼窝很干涩,但也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这时,一个许久未见的微信头像弹了出来:
“小芜,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惊讶:“舅舅?”
他给我发来几条微信:
“小芜,我听陆师傅说,我妹留给你的玉镯碎掉了。”
“发生什么事了?”
舅舅和陆师傅是老相识。
我鼻子一酸:“对不起,舅舅,我没有保护好妈妈的遗物”
我把我要离婚的决定和舅舅说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小芜,你过来法国和舅舅一起生活吧。”
“我和你舅妈都很想你。”
去法国吗?
我倒是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但想到刚刚凌辰对我说的话,我醒悟了。
“好。”
他说我翅膀硬了。
我想,没了他我也能有好的生活。
正跟舅舅结束聊天,听到玄关的脚步声,我连忙把聊天记录删掉。
凌辰回来了。
空气里还带着海鲜粥的味道。
一股子腥气直窜进我鼻腔里。
“喏,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给你带的。”
“苏苏说这家海鲜粥很好吃,还有奶茶”
我腾地站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给我带吗?”
他烦躁地挠头:“你想吃什么又不说,天天别扭给谁看?”
“我要是真的两手空空回来,你不还是生气?”
他自以为很懂我。
我简直要气笑了:“凌辰,你不知道我海鲜过敏吗?”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了你为什么还要买?”
他显然被我噎了一下:“你又不早说”
“我说的话有哪一句你听得进?!”所有的委屈此刻被全部点燃,我的哭喊引来了他更高分贝的怒喝。
“好心给你带回来,不领情就算了,不喝就不喝你发什么脾气啊!”
“不就是忘记你过敏吗?又没吃死你,你在这对我大呼小叫什么?!”
他气得抓起东西就扔垃圾桶:
“爱喝不喝!”
男人转头就出门了,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一阵心悸。
我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哭得浑身都颤抖。
我从来都不是被爱的那个,我是顺带被爱的。
凌辰一夜未归。
我早就习以为常。
浑浑噩噩醒来,却发现他的外套还在这。
外套上萦绕的香水味让我作呕。我随手一模,在外套的内口袋发现了一个香包。
味道和贾苏苏身上的甜腻香气一样。
香包的针线歪歪扭扭,并且香味很淡了。
看上去已经放在口袋里很久了。
我想起来,之前有一段时间香包很火,为心上人亲手缝一个香包曾是时兴的潮流。
那时候我也费尽心思给他缝了一个,放上自己最喜欢的柠檬草。
可凌辰只是皱皱眉闻了一下就扔掉了:
“又丑又难闻,以后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
那天我捂着被针扎了无数次的手哭了很久。
现在想起来,已经不在意了。
“叮咚”。
门铃响了。
开门就对上贾苏苏那张笑容明媚的脸。
“江芜姐姐。”她笑盈盈看我:“我是来帮凌总拿外套的。”
“昨晚的海鲜粥和奶茶怎么样,好喝吗?”女孩的笑容里的得逞毫不掩饰。
我面无表情转身拿给她,目光却捕捉到她脖子上的深色吻痕。
配上女孩欲盖弥彰的羞涩笑容,美丽又勾人。
看起来昨晚力度不小。
“不怎么样。”
“是吗?可是我觉得蛮好喝的”
她转身要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提醒我:
“凌总叫你待会给他做饭,他说他想吃牛肉粥,牛肉记得炖软烂些,不放香菜不放葱。”
“嗯。”
她满意离去。
我关门回到房间里,开始一件件收拾东西。
应下归应下,让我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凌辰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明天民政局才开门,你到时候再演也不迟。”
他戏谑地看我,看到我的手机在桌上,随手就想开锁。
“你密码换了?”
我的密码本来是他的生日。
现在改成我自己的生日,他反而打不开了。
“嗯。”
他以为我在赌气,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
“江芜,我不是让苏苏叫你煮粥吗?”
他愤怒的声音由远到近:“我饿了一个上午,你不煮我喝什么?”
我眼皮也没抬:“点外卖。”
他神色愠怒:“江芜!你知道我吃不了外面那些脏东西!”
“本来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话,你这样作是想恶心谁?”
我收拾好背包,定定看他:“凭什么你说我就非得去做?”
“况且,你昨晚吃路边摊不是吃得挺开心的?”
他脸色一僵:“我只是陪她去而已”
“无所谓,我不想知道。”
我正要走,他拦住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
“这是贾苏苏说什么也要赔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道歉?”
男人没好气道:“她都赔礼了,你还跟她斤斤计较什么?”
我抿紧唇,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玉镯。
我头也不回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气得眼睛要喷火:
“这也是苏苏的一片心意,你至于这么糟蹋吗?”
“江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
我浅笑道:“你喜欢就去垃圾桶里捡吧。”
“毕竟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没想到男人还真从垃圾桶里重新捡起那个塑料手镯,眼神心疼。
我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对我送的东西上心过。
他振振有词:“你要多少个手镯,我都可以送你。”
“比你妈妈留给你的那个贵一百倍都可以。”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就要原本那个手镯。”
“那个妈妈给我的手镯。”
凌辰厌烦地闭上眼:“你能不能别抓着它不放了!”
“已经碎掉的东西,难道你又哭又闹它就会复原吗?”
我的心被他的话重重敲打:
“我在意的仅仅是手镯吗?”
本来还想多说什么,可喉咙像堵着棉花,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低垂着头,草草收拾好东西:
“明天,民政局见吧。”
他冷哼一声:“要作就作,随便你!”
我搬出了生活七年的家。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我开始着手办签证。
舅舅听到我决定要来,十分欣喜。
之前他曾问过我的意见,但我舍不得凌辰一个人在市打拼,于是搁置了。
我满心满眼爱了七年的男人,终究是慢慢烂在我的眼前。
想到他之前对我做的一切,无疑都是想测试我对他是否服从罢了。
无数次的冷暴力早就把我的热情消磨殆尽,我也学会了放下期待和他过日子。
抚摸着玉镯的断裂面,我想,这也许是母亲保护我最后一次。
第二天,我和男人沉默地走出民政局,手中的离婚证很冰凉,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他捏着证明,懒懒地看我一眼:
“这下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别指望我会低头。”
我点点头:“我不需要。”
见我如此不动声色,男人眼中居然出现一抹于心不忍:
“你也别太难过了。”
如果你真心想复合,跟苏苏道个歉就行。
我淡淡道:“不必。”
他叹了口气:“江芜,为什么你就不愿意服软呢?”
“你都低头这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欧洲旅游吗?只要你说几句好话,我们分分钟可以复婚。”
“你要还想这样闹到底,那欧洲游我可跟苏苏一起去了。”
我忽然笑了:“好啊,那你跟她去吧。”
“我不在乎了。”
他怒极反笑:
“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他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给贾苏苏外放电话。
他炫耀屏保给我看,上面是他和贾苏苏的合照。
我轻轻勾起唇角。
他彻底被我激怒了:
“喂?收拾你的东西,下午我们就去办签证。”
“凌总,我们去哪里呀?”
“你想去欧洲玩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带上几分蛊惑:
“这是专属于小助理的奖励。”
那边的女孩兴奋极了:“我要去!”
“不过江芜姐姐怎么办?她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抬头看我,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
“奖励只会留给听话的人。”
我不再理会他可笑的作戏,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这个男人,以后我都不会再爱了。
等待一段时日之后,签证很快下来了。
我收拾好行李托运登机,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想除了以后去看望母亲。我应该不会再来。
这段时间凌辰并没有找过我。
反倒是贾苏苏直接用大号肆无忌惮发他们的恋爱日常。
从大马士革空运的玫瑰、顶级的预定餐厅、在珠宝拍卖会拍到钻石项链桩桩件件都羡煞旁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贾苏苏才是名正言顺的凌太太。
她做过的这些事情,凌辰也给我做过。
他曾无比真挚地亲吻我的脖颈,安慰我手镯一定会被找到的。
真心就是这样,爱或不爱只在一念之间。
出机场时,舅舅和舅妈在出站口等我。
他是我妈的哥哥,虽然年过五十,却依旧身姿挺立,气质儒雅。
旁边站着美丽的舅妈。
他们上前给了我一人一个拥抱,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作答。
舅舅早年在国外发展,他本来和我妈妈有些争执,自从妈妈病了之后,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兄妹俩至少没留下什么遗憾。
他们极有分寸感,没在我面前提离婚的事。
我把手镯交还给舅舅。他看着碎掉的镯子,眼圈忽然红了。
我嗫嚅道:“对不起,舅舅”
他摇摇头:“没事的,小芜,舅舅不怪你。”
“如果这个手镯让你看清了一个人,那它碎掉的意义远大于完整本身。”
舅妈也在一旁安抚我:
“小芜,没关系,你无需感到自责。”
“说不定这是妈妈在天上保护你呢。”
我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我们有斩不断的血缘。
我们是家人。
我回到舅舅家,洗了个热水澡好好睡了一觉。
明天我打算去附近看看。
我没想到会在巴黎街头遇到凌辰。
他带着贾苏苏漫步在街头,叽叽喳喳的女孩和温柔沉默的男人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爱侣。
目光柔情得让人陌生。
我从未见过这样有耐心的他。
我本想低头转身就走,没想到却被贾苏苏叫住:
“江芜姐姐!”
“你也来法国玩吗?”
我内心顿感烦躁。
他揽着贾苏苏的细腰,了然的目光漫不经心打在我身上。
“江芜,不是说再也不见吗?”
“怎么,知道我们在巴黎还跟踪过来了?”
他眼神里的轻蔑扫视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我没有跟踪你们。”
“我以后都会在法国生活。”
听到这个,男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江芜,你就这么嘴硬吗?”
“为了扯谎,连定居都说出来了。”
“放不下我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你台阶下。”
他宠溺地摸了摸贾苏苏的头:
“那天你把她的镯子丢掉,小姑娘哭了好久呢。”
“你跟她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的耐心快要被他俩耗尽了:
“凌辰,我们已经离婚,你能不能别做梦了?”
我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随即我从手机里调出我的定居签证: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行吗?”
凌辰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你来真的?”
“你在法国孤身一人,赌赌气在这里旅游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在这里定居?”
“你一个没有技能脱离社会的女人,靠什么在这里生存?”
贾苏苏掩嘴轻笑:“别这么说江芜姐姐,她长得这么漂亮,自是有别的出路嘛”
我们都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戳破了就是我对号入座。
我心烦地开口:“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在哪住跟你有关系?”
“你还犟是吧?”他的眸光阴沉了下来:“你再这样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无所谓,我巴不得你在我眼前消失。”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们。
凌辰的脸色很难看。
一旁的贾苏苏想趁机攀上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了。
女孩含着眼泪,委屈巴巴跟在身后。
“真让人火大。”他扯了扯领带,心想。
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这些天在舅舅家生活,每天都是心情舒畅。
舅舅开创了珠宝设计公司,在巴黎最繁华的地段有房子。夫妇俩对我很好,几乎把我当亲女儿看待。
就算舅妈不孕,可舅舅还是很爱她,想说做试管,还是怕舅妈辛苦,所以情愿一直丁克。
我也曾心血来潮给他们做过几顿饭。舅妈吃了一口,露出惊喜的目光,夸赞我的厨艺好。
而我只是苦笑。
我的好厨艺都是被凌辰刁蛮的胃逼出来的。
每次他喜欢吃什么,我都会去学,可等我好不容易学会了,他又开始挑三拣四了。
后来,我每次做饭都做两个人的。
甜品更是独做贾苏苏那份。
她每次都努力扑闪着大眼睛感谢我:
“谢谢江芜姐姐啦你做的甜品凌总嫌太甜了,所以都给我吃咯。”
“对了,下次提拉米苏的糖可以少放一点”
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饭。
我讨厌做饭。
比起做饭,我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在阴雨天出门去玩。
凌辰理解不了我的爱好,总说我是怪胎。
“像你这样,除了我以后不会有人愿意接受你。”
此时的我淋在雨中,肆意开怀大笑:
“你接不接受我,谁在乎呢?”
凌辰说再也不管我。
可每次当我睡意正浓时,他总会假装打错电话给我。
不是问我粥怎么炖,就是问我甜品怎么做。
“凌辰,已经第四次了,你烦不烦啊?”
凌晨三点,好不容易适应时差的我火气濒临爆发:
“要想找女人去贾苏苏家里找啊!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凌辰听到我这样说话,本就拉不下来的脸此刻更加紧绷:
“我难得给你打电话,你就这种态度?”
“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额头的青筋都要冒起来了:
“你不知道有时差这种东西吗?每次都三更半夜打过来,你真的很烦!”
他怔了一瞬:“那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道歉?”我没好气道:
“离婚的时候民政局没通知你吗?”
“江芜”他试图耐着性子哄我:“镯子碎掉就碎掉了,苏苏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何必因为一个镯子闹到这种地步。”
“什么都顺不了你的意”
“江芜,你这样我真的很累。”他叹了口气。
“那你就不要来找我。”我怨气十足:“我不稀罕。”
这话听到凌辰耳朵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是不是我去找你你就能跟我回去了?”
我气得翻白眼:“我真的和你无法沟通。”
“你不是还有你的小助理吗?你去找她啊!”
我挂断电话:“我们已经离婚了,别来烦我!”
心中的钝痛缓缓散去,我反手就是拉黑删除。
另一边,凌辰想再打电话过去,发现聊天框上一个大大的红色!。
江芜从来没敢对他拉黑过。
凌辰气得锤了一拳茶几,玻璃桌上霎时出现几道裂痕。
本来他也想着删除,但不知怎的,男人却鬼使神差打开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自己一直没删除。
往上翻,都是寥寥无几的简短信息。
江芜发了593条“嗯”和764条“好”。
还有3000多条的“回家吃饭吗”。
而自己回复的信息少得可怜。
凌辰忽然感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时间调回到六年前,那时候的江芜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很爱发信息,很喜欢说想他,每天都跟他分享身边的一切。
可他回复的永远只有三句话:
“挺好的”、“是吗”、“我不知道”。
他慢慢划下来,看完了一个女孩从爱到不爱的过程。
原来失望这么明显。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她是有点不太好。
当被爱成了习惯,一切都会变得心安理得。
从法国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自己的心却还是拴在江芜身上。
他心思一动:
“那就最后再给她一次台阶下。”
毕竟,家里换了五个保姆都不符合自己的口味。
还是她做的饭最好吃。
我没想到凌辰还会重新找到巴黎来。
我还记得他说过让我永远都不要后悔。
这次他没有带贾苏苏,还用了路人的手机打给我,用诚恳的语气请求和我见面。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但他说不会麻烦我太久。
凌辰见到我时,眸光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很少见到我穿得如此优雅成熟——因为说要见前夫,舅妈说什么都让我穿她的衣服。
“让他知道,你现在到底过得有多好。”
巴黎街头的咖啡厅,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我小啜一口:
“长话短说。”
他微微拧眉:“江芜,你一定要生气到现在吗?”
“我承认,手镯是被苏苏打碎了。我很抱歉,她也很抱歉。”
“可是再怎么说对不起,手镯也不会复原了。”
“这句话还给你,凌辰。”我眯起眼睛,嘴角轻笑:
“再怎么说对不起,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复原的。”
“从你我离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他嗤笑道:“你舍得吗?”
“我们不是谈了七天也不是七个星期,而是整整七年。”
“你真要硬气的话,怎么现在才跟我甩脸色?”
“时间并不能代表什么,人心是很容易变的。”
“我想这句话,你最有发言权,前夫先生。”
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雾气氤氲,温热苦涩的咖啡液在我的唇齿中碰撞。
回味悠长。
他厉声道:
“我不想跟你说太多废话,我给你订了明天的机票。”
“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那你就赶紧回去。”
“手镯我会想办法给你复原。”
凌辰深邃的眉眼直勾勾盯着我,意味不明:
“够了吗?”
我微笑站起身,用法语跟老板结了账。
“我不回去。”
“那里不是我的家。”
“凌总,现在我们已经不具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了,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这杯咖啡算我请你的,慢走不送。”
他急了,想上手拉住我,却被我一把甩开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别碰我。”
男人被我的眼神吓住了。
他从没见过我这样。
心中的不安像墨水一样晕开,无限放大。
凌辰终于开始慌了。
贾苏苏给他发来微信:
“凌总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出差要多久嘛,苏苏好想你”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温柔回复道:
“估计还需要几天。”
“这段时间的事务,有什么不会的都交给叶秘书处理。”
贾苏苏在床上翻了个身,叹气。
“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对了,我想吃那里的巧克力,你给我买嘛!”
凌辰一一应下,女孩发来一个可爱眨眼的表情包。
望着聊天框,男人忽然想起来,江芜好像很久都没有对自己撒娇过了。
她更像一座静默的雕像,没有表情,也没有裂痕。
无论脾气好坏,照单全收。
这样闹得他忧心忡忡,还是第一次。
他决定在这里再住几天。
或许只要道歉足够有诚意,说不定她就会原谅自己了。
说着,男人沉思片刻,把贾苏苏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而另一边,我回到家,发现舅妈已经做好了下午茶。
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烤饼干和英国红茶。
我喝不惯。
英国红茶总是要放太多糖,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喝苦涩的普洱。
午后的阳光带着秋日的味道,凉凉的,有点好闻。
想起那年我们总喜欢在秋日的午后踩树叶。
枯枝清脆的嘎吱声伴随着我们的笑声一路传向远方。
后来,一起踩枯叶的人变成了我一个。
“幼稚,谁要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和贾苏苏玩得很开心。
好像我从未被爱过。
“小芜,我想去附近逛逛,你可以陪我吗?”
舅妈捂着嘴笑,眼睛眯起来,像只狐狸。
“你陪我一会吧,阿铭没空。”
阿铭是舅舅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他。
我放下书本:
“好啊。”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我们驻足在一间花店门口,舅妈说要给舅舅送一束花。
“舅舅喜欢花吗?”
我疑惑。
“只要是我送的,他都喜欢。”女人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我也曾经相信过。
我跟着她进了花店,在店员的介绍中,我看中了一束粉白相间的蔷薇。
和玫瑰的张扬不一样,它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
我想买一束蔷薇送给我自己。
可没等我付钱,那束花就被另一个人买下了。
“你好,这束花请帮我包起来。”
我定睛一看,是凌辰。
舅妈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识趣地说:
“你们先聊,我在对面服饰店等你。”
他在店员好奇的目光中,把手中的蔷薇送给我。
“我一直在找你。”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蔷薇在法国的寓意是:我已经疯狂爱上你了。
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我一点爱意都没有。
那束蔷薇在他手里,也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我缓缓接过,反手把它送给了身边的女店员。
“你到底想做什么?”
“打电话烦我还不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来找我。”
“你家那位苏苏小姐不吃醋吗?”
提起贾苏苏,他眼神闪躲:
“我已经把她删掉了。”
他扬起手机给我看:
“你看!我已经决定不跟她联系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承认我之前做事很过分,但我都是一时意气用事才这样。”
“我其实还是爱你的。”
“只是表达爱的方式有些偏激。”
“镯子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我就是想气一气你,没想到”
“没想到你的小金丝雀会恃宠而骄把它砸碎,是吗?”
他听到我这么说,眼神又暗了几分。
“凌辰先生,之前让我不要后悔的人是你。”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讽刺吗?”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里,他已经挂掉了公司的第八个电话。
看到他这幅强压镇定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
“公司很忙吧?那你回去吧。”
“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从你不尊重我的母亲,说她的信物是烂镯子开始,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男人脸色一僵,眼神难得划过一丝尴尬。
“你以为我是贾苏苏那种用用鲜花巧克力就能哄好的蠢货吗?”
“凌总,做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我用力拨开他,从店门出去了。
“处理好了?”
舅妈看到我,给我送上一捧带着露水的白色蔷薇。
她微笑道:“恭喜你走向新的开始。”
我很惊讶:“你刚刚去别的花店买的吗?”
她指了指街角的小花店:“那里有刚到货的。”
“想要什么舅妈都给你买,我们不要那个臭男人的东西。”
我点点头,忽然有点想哭。
凌辰灰头土脸回到了市。
刚回到的第一天就有一大堆工作等待他处理。
贾苏苏满脸泪痕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幽怨哀伤的神情令人动容。
“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女孩哭哭啼啼道:“你是不是想和江芜姐姐复婚了?”
“我的巧克力呢?!”
贾苏苏顾不上太多,一把推掉男人桌上的文件: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男人,此刻更是一点就着:
“贾苏苏你能不能别闹了!!”
“没看到我一堆工作都没处理吗!”
“巧克力我忘记了,下次再给你买不行吗!”
他冰冷的眼神扫射过来:“贾苏苏,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位置。”
女孩一下子被他的怒吼震得冷静下来,歪头冷笑道:
“或许我早该让你后悔的。”
他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会后悔的,凌大总裁。”
女孩狼狈地擦干了脸上的泪,闷声离开了。
凌辰破天荒没有去哄她,而是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他发现,贾苏苏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工作指标一个都没达到。不仅如此,还胡乱把很多方案改得一团糟。
凌辰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废寝忘食把手头的文件都批完,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胃空空的,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开始想起江芜给他熬的牛肉粥。
温热可口,牛肉软烂,香味四溢,和外面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多想在这个时候喝上一口暖胃暖心的粥啊。
可他只能抿上一口咖啡。
比那天在巴黎街头喝的还要苦。
这时,叶秘书一脸为难地进来了。
“凌总,苏苏小姐去找人事部辞职了。”
“你看”
“让她走!”他气得不轻。
走了一个江芜就算了,连贾苏苏都开始跟他蹬鼻子上脸。
还真当他凌辰脾气很好是吗?
“对了凌总,凌太太似乎在巴黎玩得很开心。”
“上次出差您没和她一起回来吗?”
男人眉心直跳:“你说什么?”
他一把夺过叶秘书的手机,里面赫然是她的朋友圈:
“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配图是精致的下午茶,对面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很明显是男人的手。
他脑海中有根弦一下子绷断了。
“叶秘书!给我订一趟最快到巴黎的航班!”
与此同时,我正在房间里看书。
来到巴黎的这段时间,我算是身心都得到了释放。
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不用在意凌辰的眼光。
玉镯我并不打算修复,既然碎裂是它的宿命,那不如就让它继续保持破碎的样子。
残缺的玉,就是珏。
无论如何,它都是好看的。
只是让人有些惋惜罢了。
就算完全修复了,裂痕还是会在,遮挡裂痕并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我和凌辰的感情也是这样的。
可他不懂,他有恃无恐了太久,已经忘记了我的爱也很珍贵。
那既然如此,就让他用一生去回味吧。
家里的书看完了,我伸个懒腰,打算去书店再卖一些。
上次在街角的花店旁边,有一间小小的书屋。
里面的书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一些国内畅销的古典文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页油墨气,我爱极了这里,贪婪地嗅着。
心满意足挑选了很久,我终于选好了几本书。
准备结账时,舅舅给我打电话,让我今晚和舅妈一起去新开的餐厅吃饭。
“小茹她还在做头发,我先来接你。”
我说我在街角书店。不一会,舅舅就开车到了。
正当我面带笑容准备上车时,我猝不及防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扯到某个人怀里。
久违又熟悉的雪松气息让我恍如隔世。
“这就是你新找的野男人??”
我抬头,正好对上凌辰悲伤又愤怒的眼眸。
他身上甜腻的香气不见了。
我惊呆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我用力挣脱开他,远远站到一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咬牙切齿:“那是我舅舅!”
这时,舅舅也出现在我身后,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在看到凌辰时变得狠厉。
凌辰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新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忍无可忍厉声道:
“凌辰,你到底要烦我到什么时候啊!”
“我们已经离婚了!”
舅舅作势要上去处理他,我拦住了身后的男人,长叹一口气:
“没事的,舅舅,我自己来处理吧。”
舅舅走到男人面前:“你都忘了自己答应过她妈妈什么了?”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他瞪了凌辰一眼:“臭小子,要是敢对我侄女动手动脚,我饶不了你!”
我对凌辰淡淡道:
“我们走走吧。”
“有些事,我们是该说清楚。”
我们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小芜,对不起。”
他冷不丁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我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习惯。”
他上前一步拦住我,目光哀伤又深情:“贾苏苏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以后谁都不会来威胁我们的感情。”
“我之前是错得彻底,对你说那些冒犯的话我感到很抱歉。”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去洛阿姨那认错。”
“对不起,小芜,你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他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诚恳十分。
“不,你不配出现在我妈妈面前。”我回绝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有必要低声下气说这些吗?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了。”
“我承认,我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你天天在我面前提手镯,我不想让别人嘲笑我是靠老婆的钱白手起家”
“所以你也觉得,花老婆的钱丢人?”
我快要被这个荒谬的理由气笑了:
“这就是你和贾苏苏鬼混在一起的理由?就因为她说的都是你爱听的??”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
“一看到那个手镯,我就会想起以前低三下四看人脸色的日子”
“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
男人声音发颤,双目通红。眼睛里的哀恸不知有几分是真诚。
“凌辰,你真的很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为了一些荒谬的想法,毁了我们七年的感情。”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帮你。”
“好让你现在用凌太太这个身份束缚和羞辱我。”
我冷声道:“不然我的镯子也不会碎,我讨厌你。”
“小芜,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我们重新来过吧,好不好?我可以重新追你,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凭什么跟你重新来过?”
“已经犯过的错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
可听到自己的质问,我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辰,我的爱很廉价吗,要被你这样践踏?”
他痛苦摇头:“不是、不是的”
“我只是习惯了你的付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毫无征兆在我面前跪下了。
“是不是要我对你下跪,你才愿意原谅我?”
我释怀地笑了没用的。
“已经碎掉的东西,难道你又哭又闹它就会复原吗?”
“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
他的眼泪在地面砸出一朵朵小小的花,男人的身体浑身颤抖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凌辰,人心不是下一子变冷的。”
“我也不是突然不爱你的。”
我蹲下来看他:“你还不懂吗?”
男人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对不起”
我摇摇头:“你没错。”
被爱的那个怎么会有错呢?
“是我错了。”
“错在太信你。”
“凌辰,我和你结婚七年。虽然没有给你生下一个孩子,但是这些年来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我也不欠你什么。”
我摆摆手:“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离开了那里。
江芜并不知道他呆了多久才走。
她只知道,凌辰的公司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打击。秘密的核心技术被窃取,被高价卖给其他公司。
男人直到现在才知道,贾苏苏其实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人。
她因为沉溺于自己的爱意里,所以一直没有上交技术,被对手公司一度威胁。
事已至此,他终于明白女孩口中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凌辰第一次感到懊悔又绝望。
他的事业在女人手中成就,又被女人毁于一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柔弱如菟丝花的贾苏苏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可就算是菟丝花,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杀机。
等到他终于明白江芜说的“小心贾苏苏”时,已经太晚了。
现在想想,贾苏苏看他的眼神并不纯粹。
她提醒过他的,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公司的股份一跌再跌,凌辰一夜之间白了半边头发。
他辛辛苦苦在商业帝国中创出的一片天,终究还是泯灭成梦。
梦醒落空。
之前的他就算失败,身边也有着一个不离不弃的女人。可这次,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人了。
唯一爱他的人,被他亲手扼杀了爱意。
男人每天都靠着喝酒度日。他不想清醒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只能在醉生梦死之间逃避。
没了公司,凌辰时隔七年再次宣布破产。
所有人都感到唏嘘,唏嘘凌总和凌太太之间的悲情。
贾苏苏被抓的时候,眼角的淤青清晰可见。
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她被抓的时候,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凌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那天不对她吼的话,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另一边——
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新闻,内心荡起一阵涟漪。
舅妈看到我脸上动容的表情,轻笑道:“怎么,心疼啦?”
“你现在回去跟他复合,他保证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吓得一激灵:“我才不要。”
“离婚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不需要一个忘本的丈夫。”
“叶秘书?”
我很惊讶,一向沉默寡言的叶秘书会给我打电话。
“凌辰他为了赶飞机出车祸了。”
“现在人在医院,内脏破裂,陷入昏迷。”他悲怆道:
“他在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医生说如果再不醒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江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很过分。可是作为他的兄弟,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我呼吸一促,握着的电话不自觉捏紧。
“其实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凌辰他受到的打击很大。公司破产之后他一直喝酒,已经因为胃出血进医院好几次了”
“他整个人精神萎靡消沉,像一滩烂泥一样,一直喃喃着什么对不起镯子”
“江小姐,就当是帮我这个忙,你能不能回国看他一眼?”
我深呼吸几口气,缓缓开口:
“对不起,叶秘书我最近工作很忙,实在是脱不开身。”
对面的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我”眼泪汹涌,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哽咽的情绪:
“你的请求,恕我无法回应”
挂掉电话,我早就泣不成声。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哭。可听到他的消息,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心痛或快活。
他之前那样对我,如果我有一丝原谅他的意味,那我就是对不起以前的自己。
这是你的命数,凌辰。
我和你无关。
终
在舅妈的鼓励下,我逐渐开始找工作。
我什么都想尝试,但是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推荐我去给本地人做中文助教,帮助感兴趣的人了解中国的传统文话和古典文学。
可我面对一屋子老外,总觉得有些怯场。
但人生总会有很多第一次,我相信这一次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听说凌辰还是醒了。
可我回去只是为了看望母亲,我站在医院楼下很久,还是转身离开。
他的大脑因为被撞击,记忆永远停留在出车祸那一天。
他只记得我。
男人喃喃自语,说要去给我道歉,给我找镯子。
他终于如愿以偿,永远活在愧疚和悔恨里。
我们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但一切都变了。
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花店里精心挑选了一束蔷薇。
花瓣上的露水被阳光折射,发出细碎的光。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当我转身时,他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白蔷薇真漂亮啊。”
我抱着鲜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