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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婚手镯 夏凉茉战北煊 14993 2024-10-14 08:24

  最难的那一年,

  我走投无路,卖掉了妈妈留给我的手镯。

  凌辰对我发誓,东山再起后,

  一定会把镯子赎回。

  可结婚七年,

  我的手镯最后却出现在他的金丝雀手上。

  那天我听到女孩天真地问道:

  “不用还给江芜姐姐吗?”

  他眸光温柔:

  “一个烂镯子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我已经习惯了只做自己的饭。

  喝完最后一口汤,我划到微信,找到男人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发的。我问他回不回家。

  他没回我。

  正想着打开短视频刷一下,下一秒,同城推荐的内容就让我愣住了。

  只见我的手镯正被凌辰的小助理放在手里把玩。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手镯。

  当年为了让他东山再起,我忍痛卖掉。可结婚七年,他一直都说没找到。

  图中的女孩配文:

  “总裁发的小奖励啦”

  定位就在凌辰的公司。

  我心下一沉,胸口闷痛。

  那本来是我的东西。

  我向凌辰打去电话,想问问怎么一回事。

  他拒接了我的电话。

  晚上八点,我来到了公司楼下。

  一路直达总裁办公室的我,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女声:

  “谢谢凌总,你人真好!”

  女孩欢喜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刺耳无比。

  “不过,你不是说过这是江芜姐姐的东西吗?”

  “我拿她的东西,不太好吧?”

  紧接着,男人不紧不慢的嗓音狠狠刺进我的心:

  “一个烂手镯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凌辰,你再说一遍?”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你找到了手镯为什么不告诉我?”

  办公室里,女孩依偎在男人怀里,故作天真地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她和我对上眼,挑衅的笑意全部尽收入我眼底。

  “不为什么,因为苏苏喜欢。”

  “你大方一点,让给她吧。”

  他明知道这个手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让女孩起身,这时才去看自己的手机:

  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回你就是不回来吃饭啊,你跟我结婚这么多年还不懂吗?”

  我没理他在说什么,我只是直直伸出手:

  “还我。”

  他不悦地皱眉:“江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你想要更贵的我给你买就是了,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

  我面色沉静,实际上内心早就千疮百孔:

  “凌辰,这样有意思吗?”

  “就因为我提醒了你一句小心她,你就这样报复我?”

  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结婚相爱七年的男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对不起,江芜姐姐。我这就还你”

  贾苏苏眼见气氛不对,随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都是我不好,手镯我还给你,你不要这样和凌总吵架。”

  我看到她眼角里一闪而过的恶毒。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啪!”

  她的手一松,玉镯瞬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江芜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我说话,女孩就先哭了起来。

  我一言不发捡起地上的碎片,抬眸望向男人。

  他眼底里闪过惊愕,似乎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眼泪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狼狈地趴在地上找残缺的碎片,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妈妈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也不在了。

  我几乎成了我妈妈最后的遗物。

  我心痛到窒息,对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半分情绪:

  “凌辰,我们离婚。”

  他挑眉:

  “就为了一个手镯,你就要跟我离婚?”

  “是凌太太的位置当得太舒服了吗?”

  贾苏苏慌乱道:“对不起!江芜姐姐,我一时没拿住才这个手镯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我妈妈给我留下的遗物,你赔得起吗?”

  闻言,女孩的脸色更加惨白:“对不起我不知道”

  “凌总说是个烂手镯我还以为”

  “行了!”男人打断我们的对话:

  “我本来就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又没说不给你”

  “你怎么这么小气?”

  “因为一个手镯就要闹离婚,江芜,你真是翅膀硬了!”

  他以为结婚这么多年都是靠他在养着我,我才能安心做阔太太。

  但他忘记了,在他公司破产血本无归的时候,是我狠下心把镯子卖掉,帮助他东山再起的。

  现在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否认我存在的价值罢了。

  “你知道那个手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扯出一抹冷笑:

  “我没在闹。”

  我痛心地捧着断裂的镯子,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后天星期一,民政局见。”

  我转身离去,只留下男人阴沉的脸。

  秋天的雨下得细密粘稠,一如当年凌辰破产的那个秋天。

  那时候的他抱着我痛哭,说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赎回来。

  “你要等我,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是,我相信。

  所以等来了镯子断裂,等来了他的不屑和游离。

  我笑我自己。

  我不知道贾苏苏对他都说过什么。

  但应该都是一些戳到痛处的东西吧。

  对我来说,手镯就是妈妈留给我的信物。可在凌辰那,手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靠我的钱才发家的。

  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

  他觉得靠女人的钱白手起家是一种羞耻。

  说出来真是好笑。

  但我已经无所谓了。

  摸到包着玉镯的袋子,我连忙联系了一位技术高超的师傅,让他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他看了半天,说是可以。

  但是修复之后,也有很大可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如果这是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信物,他建议还是不要修复了。

  师傅人很好,他也怕我难过。

  我想起七年前母亲去世之前,曾经挽着我和凌辰的手,让我俩好好过日子。

  如今玉镯碎落,故人心变,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辜负了我,也辜负了我的妈妈。

  结婚七年,这个家里逐渐冷清。我站在大厅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收拾起。

  一直呆坐到十二点,凌辰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捏着手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没过多久,见我没有回应,男人便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背景声音嘈杂,看样子应该是在夜市摊。

  我是没想到他会去那种地方。

  明明他之前对这些路边摊爱答不理。

  “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在夜市街。”

  “你不是喜欢吃什么海鲜粥吗?”

  我沉默了一瞬道:

  “我不喜欢。”

  我海鲜过敏。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他不耐烦地回我。

  “凌总你看!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刚要有所动摇的心又死了。

  原来,他是陪贾苏苏去的。

  “诶?江芜姐姐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快活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和凌总给你带了奶茶哦,你要不要喝?”

  贾苏苏调皮地拉长了声音:“店里有优惠,买二送一哦”

  “我没什么想吃的,你们吃吧。”

  “不用给我带。”

  我直接挂断电话。

  眼窝很干涩,但也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这时,一个许久未见的微信头像弹了出来:

  “小芜,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惊讶:“舅舅?”

  他给我发来几条微信:

  “小芜,我听陆师傅说,我妹留给你的玉镯碎掉了。”

  “发生什么事了?”

  舅舅和陆师傅是老相识。

  我鼻子一酸:“对不起,舅舅,我没有保护好妈妈的遗物”

  我把我要离婚的决定和舅舅说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小芜,你过来法国和舅舅一起生活吧。”

  “我和你舅妈都很想你。”

  去法国吗?

  我倒是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但想到刚刚凌辰对我说的话,我醒悟了。

  “好。”

  他说我翅膀硬了。

  我想,没了他我也能有好的生活。

  正跟舅舅结束聊天,听到玄关的脚步声,我连忙把聊天记录删掉。

  凌辰回来了。

  空气里还带着海鲜粥的味道。

  一股子腥气直窜进我鼻腔里。

  “喏,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给你带的。”

  “苏苏说这家海鲜粥很好吃,还有奶茶”

  我腾地站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给我带吗?”

  他烦躁地挠头:“你想吃什么又不说,天天别扭给谁看?”

  “我要是真的两手空空回来,你不还是生气?”

  他自以为很懂我。

  我简直要气笑了:“凌辰,你不知道我海鲜过敏吗?”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了你为什么还要买?”

  他显然被我噎了一下:“你又不早说”

  “我说的话有哪一句你听得进?!”所有的委屈此刻被全部点燃,我的哭喊引来了他更高分贝的怒喝。

  “好心给你带回来,不领情就算了,不喝就不喝你发什么脾气啊!”

  “不就是忘记你过敏吗?又没吃死你,你在这对我大呼小叫什么?!”

  他气得抓起东西就扔垃圾桶:

  “爱喝不喝!”

  男人转头就出门了,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一阵心悸。

  我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哭得浑身都颤抖。

  我从来都不是被爱的那个,我是顺带被爱的。

  凌辰一夜未归。

  我早就习以为常。

  浑浑噩噩醒来,却发现他的外套还在这。

  外套上萦绕的香水味让我作呕。我随手一模,在外套的内口袋发现了一个香包。

  味道和贾苏苏身上的甜腻香气一样。

  香包的针线歪歪扭扭,并且香味很淡了。

  看上去已经放在口袋里很久了。

  我想起来,之前有一段时间香包很火,为心上人亲手缝一个香包曾是时兴的潮流。

  那时候我也费尽心思给他缝了一个,放上自己最喜欢的柠檬草。

  可凌辰只是皱皱眉闻了一下就扔掉了:

  “又丑又难闻,以后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

  那天我捂着被针扎了无数次的手哭了很久。

  现在想起来,已经不在意了。

  “叮咚”。

  门铃响了。

  开门就对上贾苏苏那张笑容明媚的脸。

  “江芜姐姐。”她笑盈盈看我:“我是来帮凌总拿外套的。”

  “昨晚的海鲜粥和奶茶怎么样,好喝吗?”女孩的笑容里的得逞毫不掩饰。

  我面无表情转身拿给她,目光却捕捉到她脖子上的深色吻痕。

  配上女孩欲盖弥彰的羞涩笑容,美丽又勾人。

  看起来昨晚力度不小。

  “不怎么样。”

  “是吗?可是我觉得蛮好喝的”

  她转身要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提醒我:

  “凌总叫你待会给他做饭,他说他想吃牛肉粥,牛肉记得炖软烂些,不放香菜不放葱。”

  “嗯。”

  她满意离去。

  我关门回到房间里,开始一件件收拾东西。

  应下归应下,让我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凌辰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明天民政局才开门,你到时候再演也不迟。”

  他戏谑地看我,看到我的手机在桌上,随手就想开锁。

  “你密码换了?”

  我的密码本来是他的生日。

  现在改成我自己的生日,他反而打不开了。

  “嗯。”

  他以为我在赌气,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

  “江芜,我不是让苏苏叫你煮粥吗?”

  他愤怒的声音由远到近:“我饿了一个上午,你不煮我喝什么?”

  我眼皮也没抬:“点外卖。”

  他神色愠怒:“江芜!你知道我吃不了外面那些脏东西!”

  “本来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话,你这样作是想恶心谁?”

  我收拾好背包,定定看他:“凭什么你说我就非得去做?”

  “况且,你昨晚吃路边摊不是吃得挺开心的?”

  他脸色一僵:“我只是陪她去而已”

  “无所谓,我不想知道。”

  我正要走,他拦住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

  “这是贾苏苏说什么也要赔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道歉?”

  男人没好气道:“她都赔礼了,你还跟她斤斤计较什么?”

  我抿紧唇,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玉镯。

  我头也不回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气得眼睛要喷火:

  “这也是苏苏的一片心意,你至于这么糟蹋吗?”

  “江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

  我浅笑道:“你喜欢就去垃圾桶里捡吧。”

  “毕竟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没想到男人还真从垃圾桶里重新捡起那个塑料手镯,眼神心疼。

  我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对我送的东西上心过。

  他振振有词:“你要多少个手镯,我都可以送你。”

  “比你妈妈留给你的那个贵一百倍都可以。”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就要原本那个手镯。”

  “那个妈妈给我的手镯。”

  凌辰厌烦地闭上眼:“你能不能别抓着它不放了!”

  “已经碎掉的东西,难道你又哭又闹它就会复原吗?”

  我的心被他的话重重敲打:

  “我在意的仅仅是手镯吗?”

  本来还想多说什么,可喉咙像堵着棉花,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低垂着头,草草收拾好东西:

  “明天,民政局见吧。”

  他冷哼一声:“要作就作,随便你!”

  我搬出了生活七年的家。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我开始着手办签证。

  舅舅听到我决定要来,十分欣喜。

  之前他曾问过我的意见,但我舍不得凌辰一个人在市打拼,于是搁置了。

  我满心满眼爱了七年的男人,终究是慢慢烂在我的眼前。

  想到他之前对我做的一切,无疑都是想测试我对他是否服从罢了。

  无数次的冷暴力早就把我的热情消磨殆尽,我也学会了放下期待和他过日子。

  抚摸着玉镯的断裂面,我想,这也许是母亲保护我最后一次。

  第二天,我和男人沉默地走出民政局,手中的离婚证很冰凉,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他捏着证明,懒懒地看我一眼:

  “这下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别指望我会低头。”

  我点点头:“我不需要。”

  见我如此不动声色,男人眼中居然出现一抹于心不忍:

  “你也别太难过了。”

  如果你真心想复合,跟苏苏道个歉就行。

  我淡淡道:“不必。”

  他叹了口气:“江芜,为什么你就不愿意服软呢?”

  “你都低头这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欧洲旅游吗?只要你说几句好话,我们分分钟可以复婚。”

  “你要还想这样闹到底,那欧洲游我可跟苏苏一起去了。”

  我忽然笑了:“好啊,那你跟她去吧。”

  “我不在乎了。”

  他怒极反笑:

  “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他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给贾苏苏外放电话。

  他炫耀屏保给我看,上面是他和贾苏苏的合照。

  我轻轻勾起唇角。

  他彻底被我激怒了:

  “喂?收拾你的东西,下午我们就去办签证。”

  “凌总,我们去哪里呀?”

  “你想去欧洲玩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带上几分蛊惑:

  “这是专属于小助理的奖励。”

  那边的女孩兴奋极了:“我要去!”

  “不过江芜姐姐怎么办?她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抬头看我,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

  “奖励只会留给听话的人。”

  我不再理会他可笑的作戏,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这个男人,以后我都不会再爱了。

  等待一段时日之后,签证很快下来了。

  我收拾好行李托运登机,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想除了以后去看望母亲。我应该不会再来。

  这段时间凌辰并没有找过我。

  反倒是贾苏苏直接用大号肆无忌惮发他们的恋爱日常。

  从大马士革空运的玫瑰、顶级的预定餐厅、在珠宝拍卖会拍到钻石项链桩桩件件都羡煞旁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贾苏苏才是名正言顺的凌太太。

  她做过的这些事情,凌辰也给我做过。

  他曾无比真挚地亲吻我的脖颈,安慰我手镯一定会被找到的。

  真心就是这样,爱或不爱只在一念之间。

  出机场时,舅舅和舅妈在出站口等我。

  他是我妈的哥哥,虽然年过五十,却依旧身姿挺立,气质儒雅。

  旁边站着美丽的舅妈。

  他们上前给了我一人一个拥抱,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作答。

  舅舅早年在国外发展,他本来和我妈妈有些争执,自从妈妈病了之后,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兄妹俩至少没留下什么遗憾。

  他们极有分寸感,没在我面前提离婚的事。

  我把手镯交还给舅舅。他看着碎掉的镯子,眼圈忽然红了。

  我嗫嚅道:“对不起,舅舅”

  他摇摇头:“没事的,小芜,舅舅不怪你。”

  “如果这个手镯让你看清了一个人,那它碎掉的意义远大于完整本身。”

  舅妈也在一旁安抚我:

  “小芜,没关系,你无需感到自责。”

  “说不定这是妈妈在天上保护你呢。”

  我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我们有斩不断的血缘。

  我们是家人。

  我回到舅舅家,洗了个热水澡好好睡了一觉。

  明天我打算去附近看看。

  我没想到会在巴黎街头遇到凌辰。

  他带着贾苏苏漫步在街头,叽叽喳喳的女孩和温柔沉默的男人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爱侣。

  目光柔情得让人陌生。

  我从未见过这样有耐心的他。

  我本想低头转身就走,没想到却被贾苏苏叫住:

  “江芜姐姐!”

  “你也来法国玩吗?”

  我内心顿感烦躁。

  他揽着贾苏苏的细腰,了然的目光漫不经心打在我身上。

  “江芜,不是说再也不见吗?”

  “怎么,知道我们在巴黎还跟踪过来了?”

  他眼神里的轻蔑扫视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我没有跟踪你们。”

  “我以后都会在法国生活。”

  听到这个,男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江芜,你就这么嘴硬吗?”

  “为了扯谎,连定居都说出来了。”

  “放不下我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你台阶下。”

  他宠溺地摸了摸贾苏苏的头:

  “那天你把她的镯子丢掉,小姑娘哭了好久呢。”

  “你跟她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的耐心快要被他俩耗尽了:

  “凌辰,我们已经离婚,你能不能别做梦了?”

  我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随即我从手机里调出我的定居签证: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行吗?”

  凌辰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你来真的?”

  “你在法国孤身一人,赌赌气在这里旅游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在这里定居?”

  “你一个没有技能脱离社会的女人,靠什么在这里生存?”

  贾苏苏掩嘴轻笑:“别这么说江芜姐姐,她长得这么漂亮,自是有别的出路嘛”

  我们都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戳破了就是我对号入座。

  我心烦地开口:“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在哪住跟你有关系?”

  “你还犟是吧?”他的眸光阴沉了下来:“你再这样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无所谓,我巴不得你在我眼前消失。”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们。

  凌辰的脸色很难看。

  一旁的贾苏苏想趁机攀上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了。

  女孩含着眼泪,委屈巴巴跟在身后。

  “真让人火大。”他扯了扯领带,心想。

  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这些天在舅舅家生活,每天都是心情舒畅。

  舅舅开创了珠宝设计公司,在巴黎最繁华的地段有房子。夫妇俩对我很好,几乎把我当亲女儿看待。

  就算舅妈不孕,可舅舅还是很爱她,想说做试管,还是怕舅妈辛苦,所以情愿一直丁克。

  我也曾心血来潮给他们做过几顿饭。舅妈吃了一口,露出惊喜的目光,夸赞我的厨艺好。

  而我只是苦笑。

  我的好厨艺都是被凌辰刁蛮的胃逼出来的。

  每次他喜欢吃什么,我都会去学,可等我好不容易学会了,他又开始挑三拣四了。

  后来,我每次做饭都做两个人的。

  甜品更是独做贾苏苏那份。

  她每次都努力扑闪着大眼睛感谢我:

  “谢谢江芜姐姐啦你做的甜品凌总嫌太甜了,所以都给我吃咯。”

  “对了,下次提拉米苏的糖可以少放一点”

  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饭。

  我讨厌做饭。

  比起做饭,我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在阴雨天出门去玩。

  凌辰理解不了我的爱好,总说我是怪胎。

  “像你这样,除了我以后不会有人愿意接受你。”

  此时的我淋在雨中,肆意开怀大笑:

  “你接不接受我,谁在乎呢?”

  凌辰说再也不管我。

  可每次当我睡意正浓时,他总会假装打错电话给我。

  不是问我粥怎么炖,就是问我甜品怎么做。

  “凌辰,已经第四次了,你烦不烦啊?”

  凌晨三点,好不容易适应时差的我火气濒临爆发:

  “要想找女人去贾苏苏家里找啊!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凌辰听到我这样说话,本就拉不下来的脸此刻更加紧绷:

  “我难得给你打电话,你就这种态度?”

  “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额头的青筋都要冒起来了:

  “你不知道有时差这种东西吗?每次都三更半夜打过来,你真的很烦!”

  他怔了一瞬:“那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道歉?”我没好气道:

  “离婚的时候民政局没通知你吗?”

  “江芜”他试图耐着性子哄我:“镯子碎掉就碎掉了,苏苏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何必因为一个镯子闹到这种地步。”

  “什么都顺不了你的意”

  “江芜,你这样我真的很累。”他叹了口气。

  “那你就不要来找我。”我怨气十足:“我不稀罕。”

  这话听到凌辰耳朵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是不是我去找你你就能跟我回去了?”

  我气得翻白眼:“我真的和你无法沟通。”

  “你不是还有你的小助理吗?你去找她啊!”

  我挂断电话:“我们已经离婚了,别来烦我!”

  心中的钝痛缓缓散去,我反手就是拉黑删除。

  另一边,凌辰想再打电话过去,发现聊天框上一个大大的红色!。

  江芜从来没敢对他拉黑过。

  凌辰气得锤了一拳茶几,玻璃桌上霎时出现几道裂痕。

  本来他也想着删除,但不知怎的,男人却鬼使神差打开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自己一直没删除。

  往上翻,都是寥寥无几的简短信息。

  江芜发了593条“嗯”和764条“好”。

  还有3000多条的“回家吃饭吗”。

  而自己回复的信息少得可怜。

  凌辰忽然感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时间调回到六年前,那时候的江芜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很爱发信息,很喜欢说想他,每天都跟他分享身边的一切。

  可他回复的永远只有三句话:

  “挺好的”、“是吗”、“我不知道”。

  他慢慢划下来,看完了一个女孩从爱到不爱的过程。

  原来失望这么明显。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她是有点不太好。

  当被爱成了习惯,一切都会变得心安理得。

  从法国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自己的心却还是拴在江芜身上。

  他心思一动:

  “那就最后再给她一次台阶下。”

  毕竟,家里换了五个保姆都不符合自己的口味。

  还是她做的饭最好吃。

  我没想到凌辰还会重新找到巴黎来。

  我还记得他说过让我永远都不要后悔。

  这次他没有带贾苏苏,还用了路人的手机打给我,用诚恳的语气请求和我见面。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但他说不会麻烦我太久。

  凌辰见到我时,眸光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很少见到我穿得如此优雅成熟——因为说要见前夫,舅妈说什么都让我穿她的衣服。

  “让他知道,你现在到底过得有多好。”

  巴黎街头的咖啡厅,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我小啜一口:

  “长话短说。”

  他微微拧眉:“江芜,你一定要生气到现在吗?”

  “我承认,手镯是被苏苏打碎了。我很抱歉,她也很抱歉。”

  “可是再怎么说对不起,手镯也不会复原了。”

  “这句话还给你,凌辰。”我眯起眼睛,嘴角轻笑:

  “再怎么说对不起,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复原的。”

  “从你我离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他嗤笑道:“你舍得吗?”

  “我们不是谈了七天也不是七个星期,而是整整七年。”

  “你真要硬气的话,怎么现在才跟我甩脸色?”

  “时间并不能代表什么,人心是很容易变的。”

  “我想这句话,你最有发言权,前夫先生。”

  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雾气氤氲,温热苦涩的咖啡液在我的唇齿中碰撞。

  回味悠长。

  他厉声道:

  “我不想跟你说太多废话,我给你订了明天的机票。”

  “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那你就赶紧回去。”

  “手镯我会想办法给你复原。”

  凌辰深邃的眉眼直勾勾盯着我,意味不明:

  “够了吗?”

  我微笑站起身,用法语跟老板结了账。

  “我不回去。”

  “那里不是我的家。”

  “凌总,现在我们已经不具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了,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这杯咖啡算我请你的,慢走不送。”

  他急了,想上手拉住我,却被我一把甩开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别碰我。”

  男人被我的眼神吓住了。

  他从没见过我这样。

  心中的不安像墨水一样晕开,无限放大。

  凌辰终于开始慌了。

  贾苏苏给他发来微信:

  “凌总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出差要多久嘛,苏苏好想你”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温柔回复道:

  “估计还需要几天。”

  “这段时间的事务,有什么不会的都交给叶秘书处理。”

  贾苏苏在床上翻了个身,叹气。

  “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对了,我想吃那里的巧克力,你给我买嘛!”

  凌辰一一应下,女孩发来一个可爱眨眼的表情包。

  望着聊天框,男人忽然想起来,江芜好像很久都没有对自己撒娇过了。

  她更像一座静默的雕像,没有表情,也没有裂痕。

  无论脾气好坏,照单全收。

  这样闹得他忧心忡忡,还是第一次。

  他决定在这里再住几天。

  或许只要道歉足够有诚意,说不定她就会原谅自己了。

  说着,男人沉思片刻,把贾苏苏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而另一边,我回到家,发现舅妈已经做好了下午茶。

  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烤饼干和英国红茶。

  我喝不惯。

  英国红茶总是要放太多糖,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喝苦涩的普洱。

  午后的阳光带着秋日的味道,凉凉的,有点好闻。

  想起那年我们总喜欢在秋日的午后踩树叶。

  枯枝清脆的嘎吱声伴随着我们的笑声一路传向远方。

  后来,一起踩枯叶的人变成了我一个。

  “幼稚,谁要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和贾苏苏玩得很开心。

  好像我从未被爱过。

  “小芜,我想去附近逛逛,你可以陪我吗?”

  舅妈捂着嘴笑,眼睛眯起来,像只狐狸。

  “你陪我一会吧,阿铭没空。”

  阿铭是舅舅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他。

  我放下书本:

  “好啊。”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我们驻足在一间花店门口,舅妈说要给舅舅送一束花。

  “舅舅喜欢花吗?”

  我疑惑。

  “只要是我送的,他都喜欢。”女人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我也曾经相信过。

  我跟着她进了花店,在店员的介绍中,我看中了一束粉白相间的蔷薇。

  和玫瑰的张扬不一样,它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

  我想买一束蔷薇送给我自己。

  可没等我付钱,那束花就被另一个人买下了。

  “你好,这束花请帮我包起来。”

  我定睛一看,是凌辰。

  舅妈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识趣地说:

  “你们先聊,我在对面服饰店等你。”

  他在店员好奇的目光中,把手中的蔷薇送给我。

  “我一直在找你。”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蔷薇在法国的寓意是:我已经疯狂爱上你了。

  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我一点爱意都没有。

  那束蔷薇在他手里,也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我缓缓接过,反手把它送给了身边的女店员。

  “你到底想做什么?”

  “打电话烦我还不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来找我。”

  “你家那位苏苏小姐不吃醋吗?”

  提起贾苏苏,他眼神闪躲:

  “我已经把她删掉了。”

  他扬起手机给我看:

  “你看!我已经决定不跟她联系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承认我之前做事很过分,但我都是一时意气用事才这样。”

  “我其实还是爱你的。”

  “只是表达爱的方式有些偏激。”

  “镯子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我就是想气一气你,没想到”

  “没想到你的小金丝雀会恃宠而骄把它砸碎,是吗?”

  他听到我这么说,眼神又暗了几分。

  “凌辰先生,之前让我不要后悔的人是你。”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讽刺吗?”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里,他已经挂掉了公司的第八个电话。

  看到他这幅强压镇定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

  “公司很忙吧?那你回去吧。”

  “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从你不尊重我的母亲,说她的信物是烂镯子开始,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男人脸色一僵,眼神难得划过一丝尴尬。

  “你以为我是贾苏苏那种用用鲜花巧克力就能哄好的蠢货吗?”

  “凌总,做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我用力拨开他,从店门出去了。

  “处理好了?”

  舅妈看到我,给我送上一捧带着露水的白色蔷薇。

  她微笑道:“恭喜你走向新的开始。”

  我很惊讶:“你刚刚去别的花店买的吗?”

  她指了指街角的小花店:“那里有刚到货的。”

  “想要什么舅妈都给你买,我们不要那个臭男人的东西。”

  我点点头,忽然有点想哭。

  凌辰灰头土脸回到了市。

  刚回到的第一天就有一大堆工作等待他处理。

  贾苏苏满脸泪痕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幽怨哀伤的神情令人动容。

  “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女孩哭哭啼啼道:“你是不是想和江芜姐姐复婚了?”

  “我的巧克力呢?!”

  贾苏苏顾不上太多,一把推掉男人桌上的文件: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男人,此刻更是一点就着:

  “贾苏苏你能不能别闹了!!”

  “没看到我一堆工作都没处理吗!”

  “巧克力我忘记了,下次再给你买不行吗!”

  他冰冷的眼神扫射过来:“贾苏苏,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位置。”

  女孩一下子被他的怒吼震得冷静下来,歪头冷笑道:

  “或许我早该让你后悔的。”

  他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会后悔的,凌大总裁。”

  女孩狼狈地擦干了脸上的泪,闷声离开了。

  凌辰破天荒没有去哄她,而是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他发现,贾苏苏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工作指标一个都没达到。不仅如此,还胡乱把很多方案改得一团糟。

  凌辰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废寝忘食把手头的文件都批完,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胃空空的,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开始想起江芜给他熬的牛肉粥。

  温热可口,牛肉软烂,香味四溢,和外面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多想在这个时候喝上一口暖胃暖心的粥啊。

  可他只能抿上一口咖啡。

  比那天在巴黎街头喝的还要苦。

  这时,叶秘书一脸为难地进来了。

  “凌总,苏苏小姐去找人事部辞职了。”

  “你看”

  “让她走!”他气得不轻。

  走了一个江芜就算了,连贾苏苏都开始跟他蹬鼻子上脸。

  还真当他凌辰脾气很好是吗?

  “对了凌总,凌太太似乎在巴黎玩得很开心。”

  “上次出差您没和她一起回来吗?”

  男人眉心直跳:“你说什么?”

  他一把夺过叶秘书的手机,里面赫然是她的朋友圈:

  “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配图是精致的下午茶,对面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很明显是男人的手。

  他脑海中有根弦一下子绷断了。

  “叶秘书!给我订一趟最快到巴黎的航班!”

  与此同时,我正在房间里看书。

  来到巴黎的这段时间,我算是身心都得到了释放。

  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不用在意凌辰的眼光。

  玉镯我并不打算修复,既然碎裂是它的宿命,那不如就让它继续保持破碎的样子。

  残缺的玉,就是珏。

  无论如何,它都是好看的。

  只是让人有些惋惜罢了。

  就算完全修复了,裂痕还是会在,遮挡裂痕并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我和凌辰的感情也是这样的。

  可他不懂,他有恃无恐了太久,已经忘记了我的爱也很珍贵。

  那既然如此,就让他用一生去回味吧。

  家里的书看完了,我伸个懒腰,打算去书店再卖一些。

  上次在街角的花店旁边,有一间小小的书屋。

  里面的书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一些国内畅销的古典文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页油墨气,我爱极了这里,贪婪地嗅着。

  心满意足挑选了很久,我终于选好了几本书。

  准备结账时,舅舅给我打电话,让我今晚和舅妈一起去新开的餐厅吃饭。

  “小茹她还在做头发,我先来接你。”

  我说我在街角书店。不一会,舅舅就开车到了。

  正当我面带笑容准备上车时,我猝不及防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扯到某个人怀里。

  久违又熟悉的雪松气息让我恍如隔世。

  “这就是你新找的野男人??”

  我抬头,正好对上凌辰悲伤又愤怒的眼眸。

  他身上甜腻的香气不见了。

  我惊呆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我用力挣脱开他,远远站到一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气得咬牙切齿:“那是我舅舅!”

  这时,舅舅也出现在我身后,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在看到凌辰时变得狠厉。

  凌辰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新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忍无可忍厉声道:

  “凌辰,你到底要烦我到什么时候啊!”

  “我们已经离婚了!”

  舅舅作势要上去处理他,我拦住了身后的男人,长叹一口气:

  “没事的,舅舅,我自己来处理吧。”

  舅舅走到男人面前:“你都忘了自己答应过她妈妈什么了?”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他瞪了凌辰一眼:“臭小子,要是敢对我侄女动手动脚,我饶不了你!”

  我对凌辰淡淡道:

  “我们走走吧。”

  “有些事,我们是该说清楚。”

  我们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小芜,对不起。”

  他冷不丁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我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习惯。”

  他上前一步拦住我,目光哀伤又深情:“贾苏苏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以后谁都不会来威胁我们的感情。”

  “我之前是错得彻底,对你说那些冒犯的话我感到很抱歉。”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去洛阿姨那认错。”

  “对不起,小芜,你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他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诚恳十分。

  “不,你不配出现在我妈妈面前。”我回绝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有必要低声下气说这些吗?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了。”

  “我承认,我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你天天在我面前提手镯,我不想让别人嘲笑我是靠老婆的钱白手起家”

  “所以你也觉得,花老婆的钱丢人?”

  我快要被这个荒谬的理由气笑了:

  “这就是你和贾苏苏鬼混在一起的理由?就因为她说的都是你爱听的??”

  他低下头,默不作声。

  “一看到那个手镯,我就会想起以前低三下四看人脸色的日子”

  “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

  男人声音发颤,双目通红。眼睛里的哀恸不知有几分是真诚。

  “凌辰,你真的很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为了一些荒谬的想法,毁了我们七年的感情。”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帮你。”

  “好让你现在用凌太太这个身份束缚和羞辱我。”

  我冷声道:“不然我的镯子也不会碎,我讨厌你。”

  “小芜,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我们重新来过吧,好不好?我可以重新追你,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凭什么跟你重新来过?”

  “已经犯过的错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

  可听到自己的质问,我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辰,我的爱很廉价吗,要被你这样践踏?”

  他痛苦摇头:“不是、不是的”

  “我只是习惯了你的付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毫无征兆在我面前跪下了。

  “是不是要我对你下跪,你才愿意原谅我?”

  我释怀地笑了没用的。

  “已经碎掉的东西,难道你又哭又闹它就会复原吗?”

  “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

  他的眼泪在地面砸出一朵朵小小的花,男人的身体浑身颤抖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凌辰,人心不是下一子变冷的。”

  “我也不是突然不爱你的。”

  我蹲下来看他:“你还不懂吗?”

  男人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对不起”

  我摇摇头:“你没错。”

  被爱的那个怎么会有错呢?

  “是我错了。”

  “错在太信你。”

  “凌辰,我和你结婚七年。虽然没有给你生下一个孩子,但是这些年来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我也不欠你什么。”

  我摆摆手:“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离开了那里。

  江芜并不知道他呆了多久才走。

  她只知道,凌辰的公司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打击。秘密的核心技术被窃取,被高价卖给其他公司。

  男人直到现在才知道,贾苏苏其实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人。

  她因为沉溺于自己的爱意里,所以一直没有上交技术,被对手公司一度威胁。

  事已至此,他终于明白女孩口中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凌辰第一次感到懊悔又绝望。

  他的事业在女人手中成就,又被女人毁于一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柔弱如菟丝花的贾苏苏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可就算是菟丝花,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杀机。

  等到他终于明白江芜说的“小心贾苏苏”时,已经太晚了。

  现在想想,贾苏苏看他的眼神并不纯粹。

  她提醒过他的,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公司的股份一跌再跌,凌辰一夜之间白了半边头发。

  他辛辛苦苦在商业帝国中创出的一片天,终究还是泯灭成梦。

  梦醒落空。

  之前的他就算失败,身边也有着一个不离不弃的女人。可这次,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人了。

  唯一爱他的人,被他亲手扼杀了爱意。

  男人每天都靠着喝酒度日。他不想清醒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只能在醉生梦死之间逃避。

  没了公司,凌辰时隔七年再次宣布破产。

  所有人都感到唏嘘,唏嘘凌总和凌太太之间的悲情。

  贾苏苏被抓的时候,眼角的淤青清晰可见。

  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她被抓的时候,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凌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那天不对她吼的话,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另一边——

  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新闻,内心荡起一阵涟漪。

  舅妈看到我脸上动容的表情,轻笑道:“怎么,心疼啦?”

  “你现在回去跟他复合,他保证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吓得一激灵:“我才不要。”

  “离婚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不需要一个忘本的丈夫。”

  “叶秘书?”

  我很惊讶,一向沉默寡言的叶秘书会给我打电话。

  “凌辰他为了赶飞机出车祸了。”

  “现在人在医院,内脏破裂,陷入昏迷。”他悲怆道:

  “他在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医生说如果再不醒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江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很过分。可是作为他的兄弟,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我呼吸一促,握着的电话不自觉捏紧。

  “其实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凌辰他受到的打击很大。公司破产之后他一直喝酒,已经因为胃出血进医院好几次了”

  “他整个人精神萎靡消沉,像一滩烂泥一样,一直喃喃着什么对不起镯子”

  “江小姐,就当是帮我这个忙,你能不能回国看他一眼?”

  我深呼吸几口气,缓缓开口:

  “对不起,叶秘书我最近工作很忙,实在是脱不开身。”

  对面的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我”眼泪汹涌,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哽咽的情绪:

  “你的请求,恕我无法回应”

  挂掉电话,我早就泣不成声。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哭。可听到他的消息,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心痛或快活。

  他之前那样对我,如果我有一丝原谅他的意味,那我就是对不起以前的自己。

  这是你的命数,凌辰。

  我和你无关。

  终

  在舅妈的鼓励下,我逐渐开始找工作。

  我什么都想尝试,但是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推荐我去给本地人做中文助教,帮助感兴趣的人了解中国的传统文话和古典文学。

  可我面对一屋子老外,总觉得有些怯场。

  但人生总会有很多第一次,我相信这一次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听说凌辰还是醒了。

  可我回去只是为了看望母亲,我站在医院楼下很久,还是转身离开。

  他的大脑因为被撞击,记忆永远停留在出车祸那一天。

  他只记得我。

  男人喃喃自语,说要去给我道歉,给我找镯子。

  他终于如愿以偿,永远活在愧疚和悔恨里。

  我们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但一切都变了。

  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花店里精心挑选了一束蔷薇。

  花瓣上的露水被阳光折射,发出细碎的光。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当我转身时,他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白蔷薇真漂亮啊。”

  我抱着鲜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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