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约翰
“前辈,后来怎么样了?”
湮焰好奇的问道。
湮焰此时才15岁,和所有孩子一样,他们都喜欢故事,湮焰也不例外,在变成“湮焰”之前他和别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因为老实憨厚的性格还显得比别的孩子更笨了一点。
“呼.......先别着急,先给老子续上一根烟,老子再往下说。”
前辈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将吸剩下的烟屁股吐到一旁。
“好好好前辈我这就给您续上。”
湮焰从烟盒中再抽出一根烟,恭恭敬敬的给前辈点上。
“呼............这还差不多,你小子现在跟我年轻是一样一样的,唯唯诺诺,对任何上面的人都恭恭敬敬,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有点规矩好啊,可别跟老约翰那家伙似的,有了孩子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这家伙嘴里除了脏话就是各种战术语言,在家里都不敢说话,生怕把大闺女教坏喽,最后还是我们哥几个帮他带的女儿。”
前辈笑着拍了拍湮焰的肩膀。
湮焰认识老约翰,那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天天嘴上总是骂骂咧咧的,满脸横肉加上健硕的身躯和遍布全身的狰狞疤痕让所有人都对其退避三舍,不过湮焰经常看见他和前辈以及几个人在公司楼下开的酒吧喝酒,而那个老约翰居然拿着一杯果汁!
没错,老约翰其实并不会喝酒,而且老约翰其实还是个内向的人,人不可貌相在老约翰身上可以说体现的是淋漓尽致了。
别看老约翰长得凶巴巴的,其实接触过后就会发现老约翰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虽然在团队中担当着重装的职业,但其实这家伙的梦想是当一个医生,虽然他健硕的身材使这计划泡汤了,但这并不耽误老约翰有一手精湛的医术,别看老约翰一双大手上满是伤痕和老茧,但老约翰的手可是出奇厉害,湮焰曾经有一次看到老约翰一个人居然在角落刺绣!他那么大的手到底是怎么握住那么细的针的?
不过老约翰倒是帮前辈他们补齐了团队中没有医疗的短板,毕竟医疗和辅助到哪都是抢手货,毕竟道上经常流传怎么一句话“只要给拐给的好,人棍都能下地跑。”
不过湮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前辈最后会退出团队自己单干,话说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到过约翰大叔了?他人还不错呢。
湮焰停止胡思乱想,继续听前辈说话。
“可惜在一次行动中我们出了意外,老约翰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自己一人留下来拖住对面好几十号人,他本来矿石病感染就严重,60多岁的身体又怎么可能跟对面的那些小年轻比?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前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老约翰而感到惋惜。
“我们什么方法都试了,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窟窿,我们甚至当时连应急矿石病抑制剂都用上了,最好的凝血剂和应急血浆更是不要钱一般的用,可血还是在止不住的往外冒。鲜血沾满了我的双手,老约翰身上的窟窿我怎么堵都堵不过来,他当时的身体就跟tmd的筛子一样...........哈啊.........”
说到这里,前辈捂住了脸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将手缓缓放下,眼角晶莹的反光早已说明一切。
“当时我们什么法子都试了,可老约翰就是不见好,顶多吊着一口气,我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老约翰送到了公司医疗部,希望公司能创造奇迹。可谁又能想到是我们的善意亲手将老约翰送进了地狱?”
前辈叹了口气。
“前辈,这并不怪你们,你们当时没有选择。”
湮焰出言安慰道。
“哈啊..........是啊,我们没有选择,就算有的选又怎样呢?难道他们给我们剩下的那些选择我们除了老老实实收下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前辈笑了,笑的很凄惨。
轰隆!
一声雷鸣自上空炸裂开来,阴沉的天气使人喘不过来气。
瓢泼大雨淋在了前辈和湮焰的身上,前辈悲伤的脸上满是水珠,而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呢?
恐怕只有前辈知道了。
“那天老约翰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我们只看到医生推着一张病床遗憾的走了出去,那张床上盖着的布下面勾勒出的健硕身形我们在熟悉不过了,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队长宁愿相信那是别人。而我?我宁愿躺在上面的是我。老约翰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就这么死去,我们都希望躺在床上的是别人,我们抱着这样的心情就这么看着他被医生们推走。”
前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将其吐出。
“直到医生们路过门槛时让病床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只满是伤痕的手臂露了出来,手背上的纹身正是老约翰的。”
“我们一起行动好几年了,彼此对对方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前辈再次停顿,看了看嘴上已经被雨水浇灭的烟,还剩半截,不过已经不能点着了。
前辈吐掉了那半根烟,从烟盒里抽出了新的一根,还没等湮焰帮他点燃,前辈就掏出了打火石和火镰,满头大汗的一下一下撞击着。
湮焰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现在前辈的心情很不好,他要自己动手那就让他自己动吧,湮焰尊重前辈的选择。
终于,过了一会前辈终于费劲的将烟点着了。
“呼............老约翰手上的纹身写的是他女儿的名字,他的纹身是我给纹上去的。这家伙没有文化,我们队里曾经文化最好的是眼镜,不过一年前这家伙死在了天灾里,所以团队里活着的文化最好的就变成我了。”
“我还记得老约翰当时是的神情,这家伙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和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自己是个瓦伊凡身体强壮都活不到现在,自己想趁着自己还没把女儿忘了,把女儿的名字纹在身上。”
“我当时还调侃他说怎么不给哥几个也纹上去,有了女儿就忘了兄弟了?”
“他沉默了,他说他身上没什么位置了。怕纹不下我们。”
“说完老约翰就揭开了衣服,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疤,而是那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些是曾经我村子里的居民,我是唯一记住他们的人,我不想忘记他们。”
老约翰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在老约翰还是约翰小子时,他也曾拥有过美满的家庭生活。
“直到一场天灾毁灭了我所居住的村庄,除了外出狩猎的我躲过一劫以外全村好几百人无一幸免。”
“当我回来的看到被摧毁的村庄时,我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多希望那只是我的臆想。”
“我当时急忙跑向家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我一边扒拉着砖块与废墟,一边喊着每一个家人的名字,我真希望我一扒开砖块,就能看见我的家人就躲在下面瑟瑟发抖。”
“老约翰说完这些后叹了一口气,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落魄的样子。”
前辈叹息了一声,不知是为了可怜的老约翰的经历,还是为了可悲的自己。
“我当时扒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可当我拿出来一看时,我绝望了。”
“那是一只女人的断臂,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是我送给我妻子的结婚戒指。”
“我妻子的下场不言而喻,我的父母孩子只是老人和小孩,他们的下场也基本确定了。”
“我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如果不是我凑巧出去打猎我可能早已丧生天灾当中了。”
“我浑浑噩噩的行走在这片大地上,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我饿的不行昏倒在了路旁,等在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好心人给救起来了。”
“我当时在那名好心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恢复了正常,也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可惜好景不长,我身上的矿石病因为长时间停留在天灾过后的地区感染加剧,走投无路的我只好来公司碰碰运气,加入公司后我为公司工作了20多年,再然后我就碰见了你们,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老约翰当时说完这一切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让我随便在身体上找个地方把女儿纹在上面,如果还有地方就把我们几个队友也纹在上面。”
“我当时将他女儿的纹身纹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上,其余每个人的名字我也都找了个地方纹上了。”
“老约翰怕疼,所以我是在给老约翰麻醉之后纹的身,他醒来之后看了一圈问怎么没有我的纹身,就连死去的眼镜都有一份。”
“我跟他说是纹身枪坏了,下次再说吧。”
“他当时就这样信了。”
前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后将其吐出,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这家伙还真是天真的可怜,我其实没告诉他的是我把我的名字纹在了他的脚底。”
“他是个正直的人,像我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配被他记住,就让他把我踩在脚底下吧。”
前辈释怀般的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