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58分?
看到金壳怀表显示的当前时间后,卢米安眼皮微跳,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他自我感觉睡了有超过一个小时,怎么才过去七分钟?
虽然体感不准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现在不只是这么一个问题,失踪的蚊虫尸体和完全寂静下来的环境同样在佐证着某些可能。
有过相应经验的卢米安无声自语了起来:“难道我已经进入特殊的梦境?”
当深夜来临,在这栋黄褐色的房屋内睡觉就会进入一个特殊的梦境?
“西索”特瓦纳科重建房屋是为了让他自己睡在这里的行为看起来更正常,更不令人怀疑?
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卢米安低下脑袋,望向脚前,视线仿佛穿过了木板等重重阻碍,看见了对应的地底。
他不确定这样的异常究竟来源于什么,只能根据常识和经验,做一定的猜测。
死寂到几乎没有半点声音的黑暗环境下,卢米安挪动脚步,在他自己踩出来的吱吱嘎嘎动静里,离开了这座曾经属于“西索”特瓦纳科的房屋。
街上一片空旷,许多镇民养在建筑底层的牲畜像是完全融入了夜色,看不出是否还存在,巡逻士兵们间或靠近的哒哒哒脚步声彻底没了踪迹。
夜晚依旧湿热的风刮过没有阻挡般的街道,簇拥着卢米安一步步走到了“巨蚺”酒吧的门口。
卢米安侧耳听了一下,发现里面安静到连虫豸的窸窣声和蚊虫的嗡嗡声都没有了。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伸出右手,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内里一片黑暗,借着窗外映入的黯淡月光和“猎人”途径的卓越视力,卢米安勉强看见了吧台、酒柜、小圆桌、椅子、烛台壁灯等物品的轮廓,但没有发现一个人类。
这间酒吧像是已经打烊了好一会儿。
“这就更不对了,我睡着前,这酒吧还比较热闹,不可能七八分钟就完成了催促客人离开,打扫干净每个角落的事情。
“根据我的经验,虽然乡下地方的酒吧确实会比城市里的打烊得早,不至于热闹到凌晨两三点,但怎么都得过了零点才会不再卖酒,并告诉还在喝的那些,喝完手里这杯就全都滚回去,遇到有人耍酒疯,不愿意离开,还会再耽搁一点时间.…”作为科尔杜村老酒馆常客的卢米安已去过多个地方的多个酒吧,觉得自己
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现在是在一场看似真实的梦境里。
卢米安霍然回想起了科尔杜村的往事,按住“巨蚺”酒吧沉重木门的手停顿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他离开此地,一步步走回了布里乌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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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黑暗无光的楼梯和铺着陈旧地板的走廊,卢米安不快不慢地回到了自己那间位于二楼的套房,推开了儿童房的木门。
黯淡的绯红月光随之涌入了已拉上窗帘的房间,照出了天蓝色有图案的被子和床单。
没人在这里睡觉。
路德维希也不见了。
结合路上所见,卢米安深刻怀疑这场梦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有的镇民、牲畜和外来者都不见了,整个蒂扎莫镇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显然没法称之为节日,除非这叫孤独节....….”卢米安想了几秒,转身走出布里乌旅馆,一路来到了位于墓园附近的圣西恩教堂。
月华黯淡的深沉黑夜里,这座教堂的金色圆顶和外墙上的各种装饰都仿佛失去了光辉,陷入了沉睡。
卢米安懒得浪费体力去推开那扇对开的大门,径直撬开旁边一扇镶嵌着彩绘玻璃的窗户,跳了进去。
黑暗的夜里,这里安静而空旷,高处的穹顶显现出了白日时不具备的压抑和冰冷。
卢米安找了一圈,没发现身上存在某种异常的卡利神甫,也没看见副本堂神甫和杂役们。
“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只有在‘西索’那栋房屋内睡着的人才能进入这个特殊的梦境?
“嗯,并且还得是深夜。
“这怎么举行梦节?总不能到了特定的时间,相关人士都排队到‘西索’的家里睡觉吧?先不说挤不挤得下的问题,这种涉及面很广的集体行为是怎么瞒过巡查队队员,瞒过镇外军队的?
“而且也不像是所有人都被拖下了水的样子,之前找的那些蒂扎莫人就一点都不知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既然是梦境,那我为什么保持了清醒?”
卢米安琢磨了一阵,伸出右手,触碰向描绘着宗教壁画的墙壁。
触感冰冷而坚硬,是真实的石块。
有着丰富真实梦境经验的卢米安按捺住内心的这些问题,打算先从最简单的侦察起。
他要确认一下这个梦境究竟有多大,边缘在哪里。
卢米安激发了右肩的黑色印记,感应到了灵界,也“看”到了蒂扎莫镇的每一个角落。
他一个“灵界穿梭”,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于蒂扎莫镇通往派洛斯港的那条夯土道路上。
“可以‘传送’啊......也是,既然是梦,那没什么是不行的,只要自我认知里觉得可以,应该就能做到……”科尔杜村之事后,卢米安看过不少梦境相关的书籍,还和“正义”女士、苏茜女士、安东尼.瑞德等心灵领域的非凡者交流过,对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放缓脚步,一直往派洛斯港方向走,走了有两三百米后,他看见前方变得模糊,就像是翻滚起了虚幻的雾气,而在黯淡的月光下,雾气一片幽黑。
霍然间,卢米安的灵性直觉告诉他,如果真的进入那片模糊的、仿佛被虚幻雾气笼罩的区域,会非常危险,极有可能发生某些恐怖的事情。
果然有限制,没法直接走到心灵的边缘…….卢米安没去冒险,快步返回蒂扎莫镇,寻找起另外一侧的边缘。
这是靠近原始丛林的那侧。
跨越三四百米的距离,卢米安抵达了丛林的边缘,看见那些雨林类植物在夜色里静静屹立,如同一块块密集摆放的墓碑。
见还没有出现模糊的、有虚幻雾气弥漫的区域,卢米安谨慎又果断地继续往前。
穿过垂下来的大量藤蔓和一株株树木,他踩着有厚厚腐殖质的地面,深入着原
始丛林。
途中,没有飞舞的蚊虫,也没有藏在草木间的毒物。
又走了七八百米,卢米安感觉周围多了几分迷幻。
部分区域变得模糊,部分区域扭曲,部分区域粗看清晰,仔细观察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些区域的状态还在不断地改变着,更替着。
这才像是正常的梦境….卢米安见灵性没有示警,试探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整个世界崩裂成了一幕又一幕场景,它们交错在一起,呈现于四周。
卢米安的清醒状态受到了影响,有了少许的浑噩。
下一秒,他看见那一幕幕场景内出现了黑色的巨石和多个套着深色长袍的人类。
其中一个人类抬起了脑袋,露出浅棕为底的苍白脸庞、染着些许阴绿的亚麻色眼眸和还算不错的五官轮廓。
“西索”!
“西索”特瓦纳科!
他是“西索”特瓦纳科!
套着深色长袍,顶着“西索”特瓦纳科容貌的那个人类完全直起了身体。
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一幕幕场景,投向了卢米安。
啪的虚幻声音里,卢米安周围那一幕幕场景猛然破碎了。
卢米安一下坐了起来,看见自己又回到了“西索”特瓦纳科重建起来的那栋黄褐色建筑内,回到了黑暗的房间里,回到了简陋的木床上。
他快速环顾了一圈,从衬衫左胸前的口袋内掏出金壳怀表,啪地按开,看起时间:凌晨1点38分。
此时,窗外的绯红月光不是太亮,但也不算黯淡,附近的“巨蚺”酒吧已经打烊,但远处的原始丛林内正好响起一声野兽的嚎叫。
安静但不死寂的夜晚。
“这是醒了?这才对嘛,睡了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和我的感觉很接近.…...”卢米安翻身下床,望向地面,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焦黑的蚊子尸体和被安宁精油气味所阻,徘徊于窗外的不少虫豸。
呼,他松了口气,思考起那个特殊梦境内出现“西索”特瓦纳科身影的问题:“既然是节日,‘梦节’不会只举行过一次,一次叫派对,那‘西索’之前几年里,会不会参加过多次‘梦节’,在梦境里留下了某种烙印?“
“梦节’确实和那个原始部落有关?所以我深入丛林后,才激发了梦境记录下来的某些烙印某些影像,于是看到了‘西索’……
“西索’想利用‘梦节’达成什么目的?
“梦节’,‘梦节’,既然是节日,那肯定要在固定的日期举行,其他时候进入特殊的梦境,会什么都碰不到,就像我今晚一样?
“会是哪个日期呢?”
卢米安陷入了沉思。
他很快有了猜测的方向:去年十二月十七日,那个原始部落袭击了蒂扎莫镇,造成了大量伤亡。
“梦节’在十二月十七日或者它之前两三天,也就是‘愚人节’在这里搞恶作剧的时间?”卢米安精神一振,赶紧确认起今天的日期。
现在是十二月十一日的凌晨一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