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芙兰卡的回答,简娜咬了咬嘴唇道:
“你刚才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有这方面因素的影响?”
“可能吧。”芙兰卡苦笑着说道,“我觉得要是不这么做,心里始终留着那个芥蒂,我和你们肯定会渐行渐远,等到任务完成,等到没有外力把我们放在一起,也许就那样散了,可我,不想这样……
“我刚才拿着匕首出门,是真想割卢米安一次消消心里的气,但走在街上的阴影里,被冷风一吹后,清醒了不少,接着就在想,爱情真是烦死了,要是没有爱情这玩意儿,我们三个还能像以前那样愉快地在一起。
“有了这个念头,我忽然觉得,如果排除掉爱情,排除掉因为爱情产生的占有欲和嫉妒,也许,大概,可以……
“‘审判’女士一直告诉我们,末日将近,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就会到来,我们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心理上的和实力上的,虽然目前还看不到末日的征兆,平时难免会把这件事情遗忘,让自己保持一个较好的心态,以免精神太过紧绷而疯掉,但仅是特里尔,我们就亲身经历了两次大的灾难,‘暗影之树’相关的事情和旅舍计划,我们再怎么去逃避,不愿意正视,也无法忽略掉它们。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之中随时可能有人离开,有人告别,有人死去,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么多呢?那個选择虽然很怪,我本身也有些没法接受,但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试了之后,我们之间的未来或许会更好,更加的亲密,更加的重视彼此,也或许会更差,依然渐行渐远,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互相仇恨的对象,但不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是哪种结果呢?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当然,人的情感是无法控制的,即使我们之间的未来会更好,潜藏的爱情和因爱情而来的占有欲、嫉妒,也是没法完全排除掉的,痛苦将和欢愉长久并存,这或许就是‘魔女’的底色。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喜欢那句话: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简娜非常专注地听完了芙兰卡的陈述,眸光温柔地说道:
“所以我才有很强的紧迫感,才会做一些自私的选择。”
她旋即笑了一声:
“我之前听卢米安用‘人生苦短,何妨一试’调侃过你,是因为你念着这句话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芙兰卡尴尬一笑:
“我当时对要不要喝‘女巫’魔药其实挺犹豫和纠结的,然后有人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简娜恍然大悟,没有因此而嘲笑芙兰卡,只是好奇问道:
“你后来和加德纳.马丁,也是靠着这句话的鼓励吗?”
“是吧……那时候我还没认识你们,还没特别重视的人。”芙兰卡更尴尬了。
简娜见状,低声笑道:
“那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和卢米安试一试?”
“这个……”芙兰卡快被问得想离家出走了,“哎呀呀,你这个纯情少女不要聊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
简娜故意爆了粗口:
“艹!我在酒吧舞厅唱歌的时候,听到的低俗笑话,看到的下流场景,可比这些话题劲爆多了,不仅有男女的,甚至还有男人和男人的。”
见氛围的悲伤和沉重缓和了不少,简娜站了起来道:
“伱看起来很疲惫,情绪剧烈起伏后是会这样,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芙兰卡跟着站起。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什么事情,但最终没有开口。
简娜对这方面的细节相当敏感,笑着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你都做出那样的决定了,还有什么不好问的?”
芙兰卡犹豫了一下,望着简娜的眼睛道:
“如果,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以前是男的,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真正地追求你,你,有可能喜欢上我吗?”
简娜认真想了一下道:
“我没法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只能说也许。”
她回望着芙兰卡的眼睛道:
“我之前告诉过你,那段时间,你就是照进我生活里的一道光,对我来说,你既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始终保护着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在我妈妈过世后,我甚至把一部分对她的情感投射到了你的身上,或许就是这样,我有时候才会想着,不能给你幻想,早点了断比较好。”
说到这里,简娜笑了笑:
“在我心目中,我现在最重视的三个人如果排序,第一是朱利安,第二是你,第三才是卢米安,爱情也许有一天会消退,会淡去,而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不会。”
芙兰卡有所释然,笑着说道:
“你台词功底真不错。”
“当然,我当初可是很认真在学!”简娜一步步走向了门口。
走了几步后,她转过身体,望向芙兰卡,犹豫了下道:
“你说的加入,我暂时还无法接受,嗯,仅指我这一部分。”
说到这里,简娜笑了起来:
“但将来,谁知道呢?”
芙兰卡跟着露出了笑容:
“那只是一个说法。”
简娜回过身去,走至门口,拉开了那扇房门。
她握住黄铜色的门把手,又一次停顿下来,侧过身体,望着站在客厅中央的芙兰卡,小声问道: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回家的办法,而我和卢米安都想让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
芙兰卡背对着绯红的月光,脸庞像是藏在了深沉的黑暗里。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开口:
“不知道……”
这声音像是从心里挤出来的,又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量。
…………
两天后,地下特里尔,某个采石场空洞内。
芙兰卡、简娜和刚从南大陆马塔尼邦赶过来的阿芒迪娜都站在了“灵性之墙”里面,看着卢米安布置祭坛。
而一直没被阿芒迪娜发现的安东尼负责外围区域的警戒。
卢米安不慌不忙地完成了准备,点燃蜡烛,滴上精油,后退两步,站到了芙兰卡的身边。
他并未因现场无半神保护就感觉担忧,一是有阿芒迪娜在,二是他将那瓶“撒玛利亚妇人泉”泉水寄给“魔术师”女士时,有提及这件事情。
看到烛火摇曳,芙兰卡突然紧张了起来,而阿芒迪娜一脸茫然,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要帮什么忙,能帮什么忙。
等到芙兰卡点头表示已做好准备后,卢米安用古赫密斯语诵念道:
“我!”
然后,他转用了赫密斯语: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众多幽影的组合体,卢米安.李的契约生物……”
这是阿芒迪娜相当熟悉的,类似召唤信使的环节,所以她没有太专心地看,一边好奇于咒文的描述,一边观察起芙兰卡女士、那位自己刚知道姓名的女士与卢米安之间的眼神互动,想从中找出暧昧的因子。
让她失望的是,芙兰卡、简娜和卢米安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仪式上。
没多久,那道穿着鱼鳞盔甲的模糊幽影从烛火内走了出来,它身上那些漆黑的鳞片已多处染上纯净的金色,显得庄严又神圣。
鳞片上那些透明脸孔比之前清晰了不少,扭曲和狰狞得愈发如同恶鬼。
它们无声嘶喊着,张扬着仇恨与恶意。
阿芒迪娜猛地吓了一跳。
这不是被盔甲幽影的形象吓到,这种程度的恐怖还吓不到经历过“梦节”、召唤过巴音费尔,去过地下墓穴的她。
她之所以出现应激的表现,是因为盔甲幽影连同鳞片上那一张张恶鬼般的脸孔同时望向了她!
这让她呼吸都差点停滞,身体完全被冰寒包裹。
盔甲幽影发出了声音,用的还是那种奇怪的语言。
现场只有芙兰卡能勉强听懂,对方说的是:
“蒿里门下……”
还真认识阿芒迪娜身上的恩赐力量啊……芙兰卡咕哝了一句后,发现盔甲幽影张扬的恶意收敛了不少,似乎可以较为平和地交流了。
卢米安也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赶紧让芙兰卡将价值10万费尔金的黄金摆放到了祭坛上,自己则用赫密斯语道:
“我献上祭品,请您完成一件简单的事情并回答两个问题。”
盔甲幽影将“可以”的意念传递了出来,它鳞片表面的一张张透明脸孔同时贪婪地望向了那些黄金。
卢米安旋即将芙兰卡递来的资料放到了祭坛上。
这不是“星星”先生给芙兰卡的那份,也不是原始的资料,前者的顺序被完全打乱了,难以通过类似的问答解读,后者则有可能给盔甲幽影带去污染,导致仪式向无法预料的危险方向发展。
所以,在芙兰卡表明了意图后,“星星”先生通过“审判”女士给了一份新的资料。
新的资料提取了原始资料里好几个完整句子,而这些句子包含的上百个文字也是资料其他部分较多用到的。
“事情是请您翻译这份资料。”芙兰卡满含期待又相当紧张地听着卢米安提出请求。
她不确定盔甲幽影是否会答应这样的交易。
呜的风声里,那两页资料飞了起来,漂浮到了盔甲幽影的前方。
过了几秒,盔甲幽影再次用卢米安等人听不懂的语言说出了一段话。
芙兰卡的耳朵一下竖起: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中蕴阳,阳中有阴,阴阳合而万事起,此乃天道也……”
就这?芙兰卡嘴角微动。
虽然她还未真正付诸实践,但她有点怀疑盔甲幽影是在内涵自己、简娜和卢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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