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间,却有一老者据桌而立,沟壑纵横的脸上双眉紧锁,神色沉重,正慢慢说道:“狗贼万俟卨已制奏状待交奸相:拟将岳爷爷处斩刑,张宪处绞刑,岳云处徒刑也。”
“砰”的一声巨响,有人把拳头狠狠砸在方桌上,桌子之上的碗碟被震的俱都跳了起来,噼里啪啦掉落在地。旁边的人赶紧把他的拳头死死按住。
没想到君童的猜测全说中了!
我心头狂震,双手剧烈颤抖,几乎喘不上气来,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下,我终于又犯病了!
我紧咬牙关,想要克制身体筛糠般的抖动,可全无效果,我弯腰低头,用右手握住桌腿,整张桌子也随我簌簌而动,君童满脸焦急之色,紧紧握住我的左手,却把另一只手来抚我的背。所幸众人目光都集中于那位老人和暴起的大汉,没人注意到我。
可这桌子抖得实在厉害,终于引起同桌英挺青年的注意,他转过头看到我的样子,愕然低声道:“兄台无恙乎?”君童轻轻摆手示意。
房间乱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听那老人继续说道:“一旦奏状由奸相交由官家,大势去矣!此事十万火速,需提至今夜也!”
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想:“什么事?那一定是劫狱了!”猛地想起历史上的此时此刻,心里一个激灵,强撑着身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今夜便晚矣!”
众人纷纷侧目,我努力控制着身体,挣扎着说道:“以皇帝和奸相的迫极情态,今日秦桧必报赵构也,而今日赵构必杀岳爷爷也!熬到夜里,怕只收拾到岳爷爷的魂魄也!”
众人闻听,都一起看向中央的老者。那老人目光中似有赞许之意,微微颔首道:“这位小兄弟颇有见地,说的极是。只是老夫已在大理寺与政事堂的必经路上设下重伏,务必击杀传送公文之人。”话说到此声音已现哽咽:“可叹那些义士,将在今日下午前仆后踣,誓死阻止奏状送到奸相手中。”
众人默然。老者稳定一下情绪,却把眼示意旁人,有两人上前,把一块方布钉于白墙之上,大家细看,赫然是一副临安都城地图。
老者手指地图沉声道:“老朽此刻再说一遍,诸位且好生记清:今夜兵分三路也。一路由城北经万岁桥入大理寺,内应接洽劫狱救人;救得岳爷爷后过禅符寺经新庄桥穿越祚德庙与明庆寺之夹缝,至风波亭;二路由众安桥向西至风波亭南接应一路者也,之后经钱塘门出城此处亦有内应出城之后即走密道也。三路埋伏于城南保民坊,一路若遇大股官军,即可施放烟火,三路见烟火便急突至孝仁坊,放火杀人大肆劫掠,以图吸引分散官军主力也。”
座中有人慢慢说道:“第三路业已抵近大内也。一旦惊动官军,千万难逃,这竟是一支孤军死士也!”
老者面无表情道:“三路便由老夫的亲族弟子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