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暑天的温度很高。
咸阳宫殿里,温度却如同春日。
几个侍者抬着冰块上殿,小心放在冰鉴之中。
宦官从里面拿出一杯醪糟,呈给秦始皇,轻饮了一口,顿觉暑气尽消。
出门一趟,为的是看将作少府关于国都道路的铺就计划。
沥青路的出现,可以解决国都雨天泥泞的状况。
开商贸,道路是关键,秦国国都若想聚拢天下财富,各处道路自然要是最顶尖的。
除了道路,还有各处关卡的工作梳理。
前段时间的国都之乱,至今没能查到元凶。
这件事让秦始皇很没有安全感。
改变照身帖的方式是能够改善这种状况的。
文字的描述,自然比不上图画一目了然。
国都最好的画师现在全都在印刷工室里,绘图,雕版,都需要这种人才。
果然很多事情若是细分下去,都是一件能够耗费一生的事情。
有了后世绘画技巧的加持,这些画师进步飞速。
看着桌子上用炭笔描绘的自己画像,秦始皇点了点头。
“果然,明暗之间的变化,可以让人如真一般。”
章邯接过一看,不禁赞叹,“画师技艺,描绘万物,此法也算是一条大道了。”
有了水泥的加入,秦国各项工程的进度飞快。
章邯总算是有了些闲暇,能够休沐几日。
“身份帖一事,便看将作少府的工匠手艺了,这里有简笔描绘之法,先照着朕的画像,做出一版。”
身份贴的设计是秦始皇在见到后世身份证后的想法。
相比于照身帖,身份贴的信息更加完善。
以往秦律以身高定成年标准,现在有了出生日期,人的年纪一目了然。
照身帖虽有影像,但竹板上刻画太过随意,大多都是画师随意发挥,基本与原人没什么关系。
“陛下,此物一出,户籍编制都要改变了。”
“先从国都开始吧,之后各郡邑,各县邑,再到各乡。缓缓而为,无需急切。”
商贸解冻,势必会带来人口的流动。
人口流动,必然会导致审查压力,更便捷的身份证明是最好的选择。
“唯!臣即刻命人去做。”
“骊山陵墓,暂且停工吧。先将上林学宫与国都道路修建完成。”
“这……”
秦始皇的陵墓一直在进行,有了水泥,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此时停工,却有些出乎章邯预料。
“身后事,等朕老了再做。”
经过了许多事情,秦始皇开始明白,他的一生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
陵墓等自己彻底不能四处巡视的时候,在建造也不迟。
那时的大秦或许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
章邯点头,这个决定,算给他的工作减轻了不少压力。
“臣会妥善安置那些匠人。”
“如今卿可还缺人?”
章邯笑了笑,“一下人手充裕了,臣倒是要重新安排各处工程,国都道路应当能在来年春初完成。”
“这倒是件好事!”
章邯也笑道:“如今国都商业兴盛,陛下可要提前规划一处货商集结之地。”
“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朕,长安是个好名字,不如就选定此地了。”
咸阳东郊的一大片土地被划归成了商贸区。
“午时便在宫中用膳,听说庖厨又做出了一件不错的吃食,卿也尝一尝。”
正查看地图章邯当即拱手,“陛下东巡在外,每月小记之中所食之物,可是让臣垂涎已久,今日终于能一饱口福!”
大秦月报之中,秦始皇每月小记的栏目里,除了记载这个月大秦陛下的行程,事务,还有一些日常饮食。
每件特色吃食都公开了制作方法,乃至于很多吃食都成为了一件不错的谋生手段。
国都之中,已经出了不少这方面的食肆,非常受欢迎。
“今天这东西可是很不错的吃食,卿确实有口福!”
等到宦官端来一碗乳白之物,上面点缀小葱,香味四溢。
“这是?”
“豆花,豆泡水磨浆,加以卤水,便可制成。”
“嗯!此物可口!是一些年老之人饮食佳品!”
秦始皇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豆是件不错的作物,不仅可以食用,制油,如今这吃食出现,算是物尽其用了。”
“臣愿求制作之法。”
“去看本月月报!”
章邯乐呵呵的再要了一碗,豆花虽好,但不饱腹。
秦始皇又命人上了些油饼,一餐简单,却胜在新奇。
归了咸阳,本想休息一些时日,但是事情繁多,皆都需要他来决定。
处理完将作少府的事情,秦始皇决定也给自己放放假。
官吏都有休沐时间,自己富有天下的人,却整日劳累,有些说不过去。
平日勤政的陛下突然给自己放假了,还一放就是半个月,这让很多朝臣感到稀奇。
丞相府内,王绾看着憔悴了不少的隗状,有些担忧。
“左丞,这才多少时日,为何憔悴如此!”
隗状笑着摇头,多年老友,此人面前无需隐瞒什么。“自此上次国都之乱,便大病了一场,这些时日时常觉得处理政事,力不从心。”
王绾神情微变,“可曾找医者看过?”
“已经看过,说是忧思成疾。正打算告知陛下,打算告老。”
王绾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往日,陛下恐有不允,但是今时不同,骊山陵寝停工,倒是少了些事物牵扯……”
“老夫正是看到陛下改变,此请必能获准。此后朝中之事,便有劳你了。”
王绾摇头苦笑,“老农头已成上林学宫大祭酒,屠睢也为自己谋了个军事学院的夫子之位,如今你也走了,朝中老臣,还有几何?”
神情憔悴的隗状笑道:“你我所思所想,已经跟不上如今大秦局势发展,倒不如早些退下,也能颐养天年。”
“你倒是放得开,老夫却无法做到如你这般洒脱。”
立秋之日,大秦左丞相隗状去职归乡。
冯氏,去疾升为大秦左丞相,分担丞相之事。
萧何将隗状扶上马车。
“何,此一别,或许便是永别。老夫送你一言如何?”
“先生请讲。”
“大秦日后如何,皆是尔等所为,每一件事的改变,其实皆都是一念之间。”
萧何听得迷糊。
隗状摆手,“就此别过。”
目送这一队人远去,萧何深深施礼。
半年相处,他从这位左丞相身上学到了很多,同时也改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