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如约而至。
因是嫁娶都在舒府办,舒夫人特地备了新房,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喜字,铺上红被衾,连床幔都是绣着鸳鸯戏水纹样的红纱帐。
舒老爷和舒夫人作为唯一一对高堂,既喝了新女婿敬的茶,又接受了两人的叩拜。
连一贯严肃的舒老爷面上都满是喜色。
宋音书一直紧张又忐忑,直到司礼喊出“夫妻对拜”,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已经不是她和萧御辞头一回拜堂了。
不知道萧御辞会怎么想,她自己虽然两次都蒙着红盖头,只能看得见两人相对而立的红靴子,但心境却很不一样。
上一回她深知对方只是代替病重的皇兄来拜堂,因此内心毫无起伏,甚至还有几分对未来的绝望。
这一回,却是心跳如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着。
重活一世,没想到竟会有了这样意想不到的人生体验。
她遇见了愿意为自己奋不顾身的人,还与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她将手交到男人宽厚的手掌中,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默默在心里感谢上苍,没有让他们彼此错过。
“送入洞房!”
司礼喜庆而高亢的声音传来,一对新人在欢呼声中被簇拥着送入了新房。
虽然早已见过宋音书的百般姿态,萧御辞在挑起她的红盖头时,还是难掩惊艳之色。
她五官生得华丽,盛装时要比素面更加摄人心魄。
细细描绘过的两弯柳眉如烟如雾,将一双璀璨星眸点缀得格外妩媚迷人,精致小巧的鼻梁下红唇娇艳欲滴,惹得男人喉结止不住地滑动了一下。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真是发了疯一般想要吻她。
宋音书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面红耳赤,不禁小声提醒他:“呆站着干嘛呢?喜娘叫你坐下呢。”
萧御辞这才清醒过来,挨着宋音书一同坐在床边,等着喜娘继续进行着复杂冗长的撒帐礼。
因是在晋国匆忙举行的婚礼,受邀宾客多半是宋音书和舒府的亲朋好友,故而宋音书在撒帐礼结束后也没有如同寻常新嫁娘一般坐在新房里,而是跟萧御辞一同去庭院里招呼宾客。
肖鹤川和路修远也得了消息赶来庆贺。
说是庆贺,两人心情却天差地别。
路修远对宋音书的感情一向复杂,但真正亲眼目睹她穿上嫁衣走向自己心爱之人时,他才发现,其实他对她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肖鹤川则要难捱多了。
光彩夺目的嫁衣刺得他眼痛心酸,实在说不出祝福新人的话,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周淮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也坐在舒府为他而设的雅阁里自斟自饮。
舒新月垂首立于他身后,姿态无比谦卑。
“少教主特命属下来伺候您。”
周淮透过窗口望向在人群中相携敬酒的一对璧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说……他们俩般配吗?”
舒新月不敢揣测他的心思,默不作声地为他添了一杯酒:“王爷莫要贪杯。”
周淮轻笑:“你一边为本王倒酒一边叫本王莫要贪杯?”
舒新月赶忙跪下去,诚惶诚恐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请王爷恕罪!”
“本王又没说要罚你,跪什么跪?”周淮有些不耐烦,“你们少教主成日里怎么约束你们的?怎么把你们管得这般谨小慎微?”
舒新月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神却移向了灯火阑珊之处。
周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宋寅居然不请自来了!
他还是穿着在国师府时穿的那身略显神秘的玄色衣袍,身后跟着一长串护卫,声势浩大得好似来砸场子。
一见宋音书,宋寅脸上便露出了阴邪的笑容:“怎么着?凭咱俩的交情,这样大喜的日子,居然没请我来喝一杯喜酒?”
宋音书一脸嫌恶地瞪着他,正想骂他几句,萧御辞却挡在了她身前:“什么交情?”
宋寅哈哈一笑:“萧王确定想听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与她的关系公诸于众?”
“本王敢听,你敢说吗?”萧御辞挑起眉梢,神色不屑一顾。
宋寅如今一门心思攀附晋国权贵,想要尽快继任国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从身后随从的手中接过酒盏递给宋音书。
“我与舒小姐早已在国师府认过亲,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只不过想来敬妹妹一杯酒罢了,妹妹总不会不答应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御辞仍旧拦在宋音书跟前,冷声道:“你这样的身份,本也就不该来讨这一杯喜酒喝,便是我们不喝,你又能奈我何?”
宋寅面带微笑,歪着脖子绕开萧御辞望向宋音书,眼中的威胁一闪而过:“妹妹真不给为兄这个面子?”
宋音书这几日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宋寅来婚礼上惹是生非,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从萧御辞身后走出来,接过了宋寅给的酒盏:“我喝了,你可以当场离开吗?”
宋寅伸手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只要妹妹干完这一杯,我立刻就离开舒府。”
宋音书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举起酒杯。
萧御辞下意识拦住她:“你理他做什么?”
宋音书朝他笑笑:“我只是不希望这么好的日子,受到他这种人的打扰罢了……”
说罢,她又凑到萧御辞耳畔小声道:“放心,我有月光石护体,若是这酒水有问题,我第一时间就能分辨出来。”
萧御辞看得出她对今日的婚宴有多重视,自然不舍得见她失望,只好叹息着缩回了手:“……那你喝吧。”
宋音书朝他点点头,先是试探着抿了一小口,发现酒水入口甘甜,知道这酒没问题,便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宋寅哈哈一笑,也仰头喝完了自己那杯。
“妹妹还真是爽快。”
“你可以离开了。”宋音书伸出手指向院子外,“我今日心情好,不想与你多费口舌。”
宋寅嘴角微勾,满脸邪肆:“无妨,终有一日,你会亲自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