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虽比京城离锦州近,但也并不是三五日就能轻松赶到的地方。
宋音书知道他说得轻巧,实际上从他布满血丝的黑眸中就能看出,他这一路来得并不轻松。
而她也确实在听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才算是真正落了下来。
若是他没来,纵使她有制服孙太守的本事,为了别院里被困住的人,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
“谢谢你。”她由衷道,“……能亲自赶来。”
萧御辞不满她这么见外,也不顾众目睽睽,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哑声问:“都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周渊不给你饭吃?”
说到周渊,宋音书脸色陡然发白:“周太子和朱雀被孙太守逼得坠了崖,还请摄政王快派人去搜救!”
“放心。”萧御辞道,“周渊没那么容易死。”
听他这么说,宋音书的眼睛亮了亮:“周太子得救了?”
萧御辞点头:“本王的人马赶来时,正巧遇上周渊的手下在别院与孙太守的人对峙,说是周渊和朱雀都已经脱险了,朱雀受了伤,暂时赶不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宋音书见尘埃落定,浑身都放松下来,又问,“余大年藏起来的账本,你可找着了?”
“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本王吧,你先找间屋子,好好睡一觉。”萧御辞没有否认,朝睚眦吩咐,“带宋太后去休息。”
放松下来之后,宋音书确实有些乏了,便也没再推拒,找了间太守府的厢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倒是睡得分外安稳。
只是睡到一半时感觉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进了怀里,好容易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她才又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暖阳高悬,身边的位子还残留着几分温度。
惜夏听见动静进来伺候她洗漱:“娘娘这一觉睡了好久,可饿了?如牛已经去提膳了。”
宋音书拉住她来来回回打量了一圈:“大伙儿都没事吧?”
“娘娘放心,起火时十七皇子便带着我们一同躲进了密道,等火灭了,孙太守的人马找到我们没多时,周太子的人也到了,两厢对峙后不久,摄政王就带着亲卫赶来了,谁也没受伤。”
宋音书点点头:“谁也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啊,不对,朱雀大人受伤了。”惜夏道,“周太子倒是没事。”
“他们回来了?”
“是的,周太子说朱雀大人救了他的命,把人留在他院子里照料呢。”
宋音书觉得有些异样:“摄政王怎么说?”
朱雀毕竟是萧御辞的人,虽说于周渊有大恩,但就这么留在他院子里,也有些不合适。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正当宋音书想要命惜夏去请萧御辞来问问情况时,如牛提着膳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萧御辞。
“本王忙到现在也有些饿了,见如牛去提膳,便跟着来了。”他老人家倒是毫不客气,也不等宋音书同意,就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
如牛和惜夏将十来样青花瓷碟装的菜肴摆好后便退了出去。
宋音书望着琳琅满目的一桌菜,不由感慨道:“谁能料到区区一个锦州,还能出这么个贪赃枉法的狗官……这成套的瓷碟怕是都价值连城了。”
“难得有机会跟本王同桌用膳,别提那些不开心的。”萧御辞夹了一筷鱼肉到她碗里,“尝尝这雪湖醋鱼,据说太守府的膳夫还是特地从宜州请来的。”
宋音书胃口不佳:“想到锦州城的百姓食不裹腹,孙太守却在这大鱼大肉,真是丧尽天良。”
“孙太守已经伏法,今后,锦州城的百姓不会再受苦了。”萧御辞目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宋太后真是有颗行侠仗义的心,和亲途中还不忘惩办奸佞。”
“误打误撞罢了。”宋音书被他说得有些脸热,“要不是摄政王正好来了,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伤亡……我还是太冲动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萧御辞握住她的手,“正因为你珍视每一条生命,才能让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地活着……”
“只是,”他忽然话锋一转,“作为我个人而言,并不想见你再像这次一样冒险。”
听他用满含深情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宋音书心尖忍不住跟着颤了颤,但旋即又低下头笑道:“我知道,我怀着你的子嗣,自然不敢乱来。”
萧御辞静静看着她,许久才轻声说道:“不光是孩子。”
宋音书不解地抬头看他,听到他薄唇微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在本王心里,舍不下的不光是孩子,还有你。”
宋音书心头克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都恨不能冲至头顶。
她生生忍着,将与他之间的过往都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才强压下内心的激动。
再抬眸时,她眼底一片清明,似乎也含着几分柔情:“多谢摄政王厚爱。”
萧御辞下意识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心也跟着不自觉地揪了起来:“你知道本王这么说的意思吗?”
“知道啊。”宋音书开始埋下头大口地吃着饭,含糊不清地答,“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摄政王对我宠爱有加。”她抬起头,喝了一口汤,笑盈盈地答,“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萧御辞一直盯着她满含笑意的双眸,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此刻的她,明明是他最喜欢的乖顺模样,怎么却好像美得如同幻影一般不够真实呢?
“宋音书,”萧御辞再度重复道,“本王允诺过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按计划回到本王身边,你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本王保证你们宋家上下,这一生都平安无虞。”
“我知道。”宋音书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我会听话的,摄政王也多吃点,临州到锦州这一路都没好好吃饭吧?你还说我瘦了,瘦的分明是你才对。”
她满眼柔情蜜意,分不清真假。
萧御辞看了又看,最终选择不去细究,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