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守走后,宋音书一个人在太守府书房里呆坐了许久。
别院那边暂时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她已经将密道的所在告诉给了路修远,和亲队伍想要逃过一劫不算多难。
只要萧御辞的人马能够在火完全熄灭前赶到,里头的人都能获救。
她没想到的是,周渊和朱雀竟然会坠崖。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安排周渊先行离开了。
她原本以为留下的人才是最危险的,谁料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这里,她有几分绝望。
若是周渊真的死了,那即便其他人最后能逃脱,又有什么意义?
睚眦的声音这时从屋外传了进来,带了几分焦急:“娘娘,别院方向火光冲天,怎么办?”
宋音书开门出去,见整个书房都被孙太守的人马给围得严严实实,不由好笑道:“哀家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用得上这么多人看管吗?”
见无人应答,宋音书又对睚眦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感慨道:“好在咱们来了太守府,不然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睚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不是,以他对宋太后的了解,人命关天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宋音书没在意他审视的眼神,凑过去小声问:“咱们的援兵啥时候能到?”
睚眦叹了口气:“京城与锦州相去千里,也不知道主子来不来得及赶过来……”
宋音书呆了呆:“怎么?摄政王要亲自来?”
睚眦摇摇头:“属下不知道。”
事实上,他只是把消息传递出去了而已,并没有接到任何回信。
宋音书听他这么说,心下倒是前所未有地慌了起来:“不是,他安排附近的援兵来就是,为何要亲自前来?这不耽误功夫吗?”
“……宋太后,属下只是猜测。”睚眦头疼不已。
事实上,他也并非凭空猜测,以他对主子的了解,宋太后遇上这么大的事,主子肯定不可能安心呆在京城,只是会不会先派人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宋音书显然乱了阵脚。
她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援军能很快到达的基础上的,若是萧御辞真打算亲自来……
若是他赶不及……
她不敢去想别院被困在火海中那些人的下场。
“宋太后,请您相信主子。”睚眦见她神色慌张,不免劝道,“主子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定会想出万全之策来应对。”
宋音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又转身回了书房:“哀家去休息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叫醒哀家。”
连日来紧绷的情绪都叫她差点忘了,她还怀有身孕。
虽然有月光石的守护,她的状态一直都还算不错,但她也不能总这么熬着。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她总得见缝插针睡上一会。
梦里仍旧是焦躁不安的。
一群露着獠牙的饿狼在身后追赶,宋音书疲于奔命,一路逃窜至悬崖边。
正双腿打着颤儿往悬崖下看呢,却见周渊和朱雀绿着一张脸浮在悬崖下朝她招手:“来吧,来吧……”
宋音书吓出一身冷汗,猛的惊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书房外正好传来动静。
“哐!”
孙太守气急败坏地踹门进来,一见宋音书就破口大骂:“你早就发现那个密道了是不是?!”
宋音书才刚睡醒,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孙大人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你以为你让那群人躲进密道,老夫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吗?”孙太守喘着粗气,用力挥翻了烛台,“老夫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然后再扔进火场!”
宋音书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别院的火已经熄灭了,藏于密道中的和亲队伍也定是被孙太守发现了。
援兵,竟然到现在还没到……
宋音书心凉了半截,尝试去安抚暴怒中的孙太守:“孙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别院那么大火都还没能烧死人,是天意吗?”
“天意?”孙太守怒极反笑,“你是想嘲笑老夫的无能吗?!”
“当然不是!”宋音书恳切道,“事实上,哀家想说的是……别院中的人都还活着,证明一切都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孙太守还欲开口,却听得书房外传来了下人惊慌失措的通传声:“孙大人,不好了!摄……摄政王来了!”
孙太守闻言,眼神又陡然变得狠戾起来。
他一把扯过宋音书的胳膊,抽出腰间匕首抵住她的脖颈:“摄政王来怕什么?老夫有宋太后垫背!”
宋音书无奈地摇了摇头,手腕用力猛的扣住他握匕首的胳膊,脚下狠狠踢向他的膝盖,顷刻间便将他制服,压倒在了自己面前。
孙太守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经得起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当下不仅天旋地转地趴跪在地,连脑子都嗡嗡作响起来。
睚眦听见动静踹门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由愣在了当场。
身后太守府的侍卫们同样面面相觑,一时都有几分手足无措。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孙太守,他不顾自己灰头土脸被宋音书压倒在地的惨状,厉声高呼道:“别管老夫!杀了他们!”
侍卫们得了指令,却也不敢往前,因为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群身着玄甲,高大威猛的摄政王亲卫呢!
宋音书遥遥望过去,见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通道,身披墨色鹤氅的萧御辞气定神闲地朝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一丝浅笑。
“亏得本王日夜兼程,跑死了六七匹良驹才赶过来……”他戏谑地打量着被宋音书压倒在地的孙太守,忍俊不禁道,“原来只是这么个货色。”
孙太守羞愧难当,整张脸都埋到了地上。
睚眦赶忙上去将他押至一旁。
宋音书眼圈有些泛红:“哀家也没想到,摄政王能亲自赶来。”
萧御辞眼神游弋在她饱含情愫的星眸中,随后又移至她被宽松冬袄遮住的小腹,唇角微微勾起:“收到睚眦来信的时候,本王恰巧在临州,离这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便索性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