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往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尤其是像周淮这样身居高位,不可一世之人。
他表面上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步步为营,是夺嫡的主力军。
这样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清高。
要他承认自己没有让女人委身的魅力,比骂他是个下流无耻的登徒子,还要叫他心里不痛快。
果不其然,他到底还是在宋音书略显轻蔑的眼神里扬起了下巴。
“笑话,本王岂会没有信心?”
听他这么说,宋音书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挑衅道:“南平王不妨跟我定个三日契约?这三日里,我保证不会离开你半步,你也保证不会胁迫我半分,如何?”
周淮对这种新奇的设想向来感兴趣,当即便饶有兴致地问:“三日之后呢?”
“三日之后,但凡我对你有过片刻心动,都会心甘情愿嫁给你,如何?”
“好。”周淮爽快地解开她的穴道,脱去外衣,翻身上床,“三日就三日,本王还就不信了,三日还打动不了你分毫。”
终于恢复自由的宋音书赶忙朝里挪了挪,虽然不习惯他睡在自己身侧,但总归比被他强占身子要好。
这么想着,她索性背过身去:“我困了,南平王自便。”
周淮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罢,今日你累了,明日再说吧。”
虽然周淮总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还算讲信用。
一晚上虽然佳人在侧,他颇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老老实实没有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宋音书最初还怀着一颗防备的心,很快便被困意打败,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睡了一夜好觉的宋音书醒得要更早一些。
见周淮安安静静地躺在身侧,一时还有些恍惚。
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除萧御辞以外的男人同榻而眠。
她心里清楚得很,三日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因此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周淮。
周淮在她的注视中缓缓醒来,心情还算不错:“早上好啊。”
宋音书愣了愣,尴尬地与他打了声招呼:“南平王早。”
“听说你从前在云州城住过一段时日?”周淮边穿衣服边问,“本王倒是头回来这,你带本王四处逛逛,如何?”
“云州城没什么好逛的。”
“怎么会?本王明明听说,这儿的商贩来自五湖四海,买卖的货品比都城还要新奇。”
“我不喜欢出门。”
“本王喜欢啊,”周淮挑眉睨她,“不是你说这三日会跟本王形影不离?本王要去逛集市,你不得乖乖跟着?”
宋音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去集市也行,没准能找到脱身的好法子。
两人扮作一对年轻夫妇相携着出了客栈门。
周淮为人虽阴险无赖,但生了一副清隽雅致的好模样,身材颀长挺拔,气质如同玉璞,跟美艳无双的宋音书并排走在云州城的集市上时,很快便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更有些店铺掌柜甚至拉起客来:“瞧瞧,这是哪里来的贤伉俪啊,简直是一对璧人。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进小店坐坐?小店有新出炉的金汤云吞,入口即化,美味极了。”
周淮对店铺掌柜的言辞颇为满意,拔腿便要往铺子里走,却被宋音书拉住了衣袖:“你要去哪?”
“去吃他口中说的金汤云吞啊。”
宋音书凑近他小声说:“这家云吞不好吃,我带你去前面那家。”
周淮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表示十分受用,转身便好脾气地朝那店铺掌柜颔首道:“抱歉啊,她不喜欢吃你家的云吞。”
店铺掌柜和宋音书同时满脸黑线。
宋音书甚至都察觉到了店铺掌柜眼中朝自己飞来的冷箭,赶忙拉起周淮疾步离开了。
店铺掌柜脸色难看至极:“我们家的云吞哪里不好吃了?”
店小二若有所思地盯着宋音书的背影道:“那不是舒四小姐吗?”
“舒四小姐?那个开医馆的大夫西施?”店铺掌柜惊讶不已,“她不是闭店回去生孩子了?那不会是她的夫君吧?”
“官府早上才发布了文书说悬赏五百两白银寻找舒四小姐呢,您没瞧见?”
“真有此事?”店铺掌柜擦擦手,“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跟着她,你还不赶紧去报官?”
宋音书和周淮还不知道这些,两人在吃云吞这件事上难得达成了一致共鸣。
“都城怎么没有这么好吃的云吞?这汤底是怎么做的?”
宋音书满意地喝完最后一口汤,也眯起眼睛赞叹道:“大梁也没有这么好吃的云吞。”
周淮见她眯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心间不由微微一动,只觉得她较从前又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你……从前在大梁,过得可好?”
宋音书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自己,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在我十六岁之前,过得算是无忧无虑的,父母恩爱,兄妹和睦……”
周淮见她眼神柔和,心底也跟着柔软了几分:“你这样的性子,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幸福人家。”
宋音书抬眸看他,好奇地问:“南平王出身显赫,想必自幼也很幸福吧?”
周淮却是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你跟十七弟交好,自然知道,在晋国,根本没有哪个皇子能过上幸福生活。”
“师兄他母妃不受宠姑且不论,可都说瑶贵妃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嫔,难道也无法给你提供幸福快乐的生活?”
“呵,”周淮冷哼一声,“在父皇心中,皇子都是会给他带来威胁的存在,根本不会交给母妃抚养。”
宋音书见他情绪不佳,难免有些尴尬:“可即便如此,你也是唯一一个被封王的皇子,可见这份荣宠,远远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
没想到周淮听她这么说,脸色却更难看了:“你知道封王代表什么吗?”
宋音书不解地摇摇头。
周淮自嘲般笑笑,一字一顿道:“代表,父皇早就把本王从继任大统的人选里排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