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守背过身去瞪了慕容氏一眼,随后又面朝肖鹤川赔笑道:“肖将军,要不,咱们一同入席?”
肖鹤川脸色沉郁,显然不打算理会他的示好。
好在舒老爷一直在期间打着圆场,才没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太僵。
舒新月看在眼里,又凑到宋音书身边问:“表哥从前来云州城时,对方太守还挺客气的,这回怎么这样了?”
宋音书假装听不懂:“是吗?”
“前几年,表哥打了胜仗,来云州城省亲时,方太守还开玩笑说要把方小姐许配给他呢。”
宋音书呆了呆。
难怪方令仪会对她充满敌意。
舒新月见她如此神情,料想她定然听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便索性开口问:“明眼人都能看出表哥待你与旁人不同……你是怎么想的?”
宋音书最怕听到这样的问题,头疼不已地划清关系:“我早已嫁过人,与肖将军并不相配。”
“嫁过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晋再嫁的女子比比皆是。”舒新月道,“你还这般年轻,难道真打算一辈子不再嫁人?”
“我不觉得嫁人有什么好的。”宋音书想了想说,“当然,我这么说只是自己的感觉,你不要受我影响。”
舒新月听她这么说,也知道她对肖鹤川确实没有想法,只好奇地问:“你从前的夫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宋音书刚举起筷子的手顿了顿:“好好的赶忙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舒新月道,“你连表哥这样的人物都瞧不上,想来你从前的夫君定然不是普通人。”
宋音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萧御辞刀刻般的脸,不自觉地沉了嗓子:“他再怎么不普通,如今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不想再提起他了。”
舒新月见她态度冷淡,也不敢再说什么,往她碗里夹了几片牛肉:“怪我乱说话了,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提那些个不愉快的事做什么呢,来,四妹妹多吃点。”
“瞧这两个孩子,一直低着头窃窃私语,关系好得像是亲姐妹一般。”舒夫人望着两人笑道。
肖鹤川闻言也好奇地问:“聊什么呢?”
舒新月随便找了个话题搪塞道:“四妹妹问我头上戴的首饰在哪买的。”
肖鹤川看了眼舒新月发髻上插着的玉簪,朝宋音书柔声笑问:“你喜欢玉簪子?”
宋音书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萧御辞头一回送她玉簪的样子,下意识摇了摇头:“玉簪太容易碎了,我不喜欢。”
“那正好,”肖鹤川朝寰齐使了个眼色,“我给你准备的贺礼是枚金簪。”
寰齐授意,取出锦盒送到宋音书跟前。
锦盒打开,里头躺着一只垒丝镶红蓝宝石的蝴蝶金簪。
宝石在足金的包围下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同一个席面上的人瞧了,无不啧啧称奇。
宋音书觉得心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自然是想要拒绝的,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拂了肖鹤川面子,恐怕不太妥当。
舒新月见她犹豫,赶忙在桌下推了推她,凑到她耳边劝道:“就算你不想收表哥的东西,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难堪啊……”
宋音书暗自叹了口气,收下礼盒:“这簪子太贵重了,这回只当是贺我认亲,表兄往后莫要再如此破费了。”
肖鹤川见她收了簪子,眼底喜色难掩:“四表妹值得这世间一切贵重之物。”
宋音书越发胸闷,只好起身借口更衣,离了席。
她初来云州城,对偌大的舒府还不算多熟悉,原本只是想透透气,没注意就走远了。
行至湖边时忽然听到有人在低声抽泣,宋音书循声望去,见方令仪正在湖心亭里坐着,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
宋音书不想惹麻烦,看清是她以后立刻就想转身离开。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没想到,方令仪却恼羞成怒地喊住了她。
宋音书无奈:“不知方小姐为何要这么说。”
“父亲早就说过会将我许配给肖将军,这么些年,我也一直都在等他……可他如今眼里只有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宋音书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对肖将军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我怎么可能相信?”方令仪盯着宋音书高高隆起的肚子,咬牙切齿地说,“你难道不想给孩子找个爹?”
“他有父亲。”宋音书抚摸着肚子,神色坚定而平和,“我只是跟他的父亲分开了,但不表示他没有父亲,为何要给他找别的爹?”
方令仪仍旧满脸嘲讽:“那还不是因为你从前不认识肖将军?肖将军文武双全,位高权重,肯定比你前夫要强得多,你说不定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了,故意在肖将军面前装矜持罢了!”
“那只是方小姐这么以为罢了。”宋音书甩了下袖子,不想再与她继续争执下去,“方小姐既然这么喜欢肖将军,就应该想办法去他面前表现自己,而不是在我这放狠话。”
“你!你高贵个什么劲儿?你甚至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这废话?要不是肖将军,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方令仪越说越口无遮拦,“谁知道你这肚子是被谁搞大的?就你这千人枕万人骑的骚贱样,没准在梁国时,根本就没嫁过人!你这肚子里的孽种,总不会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
宋音书听她这么说,原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热油。
她眼神凌厉地瞪向方令仪:“方小姐,若不是看在方太守的份上,你今日对我说的这些话,都够要你的命了!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人,再叫我听到一次这样难听的话,我必然不会轻饶你。”
方令仪之所以一直都敢肆无忌惮地挑衅宋音书,就是觉得她说话虽然气场强大,但一直都算温和有礼。
没想到她竟也有这般狠戾的一面。
方令仪虽然嚣张跋扈,但毕竟只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当即就被吓得不敢动弹,强撑着咕哝道:“你……你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