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宋音书第一次见萧御辞受伤中毒了。
但这回又好像比从前都严重许多。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剧烈颤抖着,连伸出去探他鼻息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路修远这时也跑了过来,在他颈部按压着摸了一把:“还有救,快,将人抬进屋!”
宋音书浑浑噩噩地跟着进了屋,见路修远一直在忙着为萧御辞清理伤口,挤出毒血,又往他身上各处都扎满了金针。
“你……不是最恨他的吗?”宋音书僵硬地站在一旁,哑着嗓子问,“为何这么卖命地救他?”
路修远抽空看她一眼,叹息道:“你看看你自己都哭成什么样了,我如何忍心看你失去他?”
宋音书这才胡乱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触手一片冰凉湿润,心口像是被哽住了一般,闷闷的喘不上气。
“这毒实在太霸道了……伤口还在不断溃烂……”路修远喃喃道,“照这个速度下去,等不及我研制出解药,他的手臂就要废掉了。”
宋音书猛然惊醒,一把推开路修远:“我可以治疗外伤!”
她从怀里摸出月光石,边念口诀边用内力催动,很快便见月光石的光辉洒满了整张床榻。
萧御辞原本溃烂发黑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很快便趋近愈合的状态。
路修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忘了呼吸。
“师兄……”宋音书收好月光石,朝路修远跪了下去,“我只能治愈外伤,没办法解毒,还请师兄一定要救他!他欠你的,我帮他还你!”
路修远看着她叹了口气:“莫说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师兄,便是你不认我,我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放心吧,我会竭尽所能。”
虽然路修远说是会竭尽所能,但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在路修远尝试了数种解毒药剂后,脸上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难色:“我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毒……所有的解毒剂在他身上都仿佛失效了一般。”
“会不会是之前的夕颜余毒未清?”睚眦在一旁问道。
“怎么会?我在得到夕颜最后的解药后,明明已经让人转交给他了……”
路修远眉头紧锁:“也有可能是因为夕颜毒性过于强烈,导致他现在对普通解毒药剂都起不了效。”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只能先用金针拦住毒液扩散。”路修远道,“想要彻底解毒,还是得找到真正的解药。”
“真正的解药?”宋音书问,“那岂不是只有神戈教才有?”
神戈教跟萧御辞仇深似海,怎么可能给他解药?
路修远也颇为无奈:“那要不……我去请皇兄想想办法?”
毕竟萧御辞是以使臣身份来晋国的,这还没走到晋国都城呢,就折在了半路,必然会对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造成颠覆性的影响。
想来周渊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帮忙。
宋音书虽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暂时……还是不要把萧御辞中毒昏迷的消息放出去吧,否则,谁知道晋国境内的主战派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路修远点头:“你这个顾虑也没错……可……萧御辞的状况,恐怕经不起拖。”
“我会主动去找神戈教谈判。”宋音书道,“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你是指……宋寅?”路修远有些迟疑,“你知道怎么找他?”
“舒新月应该有办法找到他。”
“那你又怎么去找舒新月?”路修远道,“想必经此一事,舒府也不敢再跟舒新月扯上半分关系了。”
“舒新月虽然是神戈教徒,但她同时也是舒家人,我不相信她会对舒家满门上下不闻不问。”
“你的意思是……?”
“烦请师兄下令,查封舒府!”
她粉嫩的双颊因为拔高音调而微微泛红,眸底写满了坚毅。
路修远颔首:“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你去歇会儿吧,你才刚生完孩子没几日,熬不住的。”
宋音书不忍再看床榻上躺着的萧御辞,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肖鹤川还等在门外:“他……怎么样了?”
宋音书摇摇头:“还昏迷着。”
见肖鹤川沉默,宋音书又问:“表兄……若是我有意将舒府查封,你会拦着吗?”
肖鹤川眉心拢成“川”字:“萧御辞受重伤,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你想想,真正有问题的只是舒新月一个人,你不是残忍嗜杀之人,为何要因此牵连整个舒府?从认亲以来,舒家人是怎么待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宋音书知道肖鹤川的意思。
舒家人确实待她不薄,她能在云州城安家落户,全靠舒家帮衬。
她又岂能做出如此残暴不仁之事?
只是,若拿不到解药,萧御辞就要死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竟会比从前更难以接受萧御辞的死亡。
她甩甩头,不愿将自己的思绪陷在这里头。
“表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沉声将自己的计划解释给肖鹤川听,“……所以,我只能暂时对不起舒家了。”
肖鹤川听过她的分析和决定后,也悠长地叹了口气:“罢了,本将就姑且帮你这一回吧。”
“还望表兄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宋音书道,“若是走漏风声,我这桩交易就谈不成了。”
“放心。”肖鹤川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本将先去找舅舅说明此事,别吓到他老人家……就舅舅一个人知道,应该没事吧?”
宋音书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招果真效力极强。
舒府被查封后三日不到,舒新月就主动找上了门,约宋音书茶楼相见。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普洱,但因为有孕,已经好久没喝过了,”舒新月的语气还是像从前一样温和友善,“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可以尽情饮喜欢的茶了。”
宋音书说了声多谢,便一脸沉默地看着她。
舒新月倒是一副很享受泡茶复杂工序的样子,半眯着眼冲泡着手中的普洱茶,神色十分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