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妮看到其中一条信息是妹妹雪弟发过来的，追问到底哪一天的飞机票，她预订了没有，到了年关，不光是火车票紧张，就是飞机票相当抢手。她看着就眉毛不自觉地蹙成了一起，点完菜的Johnson看到她这个样子，就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哇！”董雪妮赶紧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一眼老板。

　　“不会吧，我看到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妨说出来听听？”

　　董雪妮开始有点为难，可是老板追问了，不说就显得太外气，于是就问，“咱们这里过年放假吗？”

　　“怎么，还没有来呢，就想家了？”Johnson这时候，自然是把董雪妮当成了一个小孩子逗她玩呢。“放假时间很短，也就是两三天时间。至于你嘛，可以特事特办。”

　　“为啥呢？在这里工作的华人也不是我一个呀？”董雪妮这些天已经知道还有两三位高级经理来自于华夏。

　　“对呀，每个人都可以特事特办呀！”说完，Johnson就像小孩子打赌赢了一样，那么无拘无束地笑着。

　　“也就是说，”董雪妮还是不放心，她必须得到一个准确时间，“我哪一天可以回国呢？”

　　“这样，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Johnson看着眼前这个他很中意的小助理，说。

　　“老板，请问，我绝对一点不漏给你汇报。”董雪妮就调皮了一下，顺手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

　　“你这个小姑娘呀，”Johnson的声音充满着兴奋和爱意，“真是够调皮的。这样子，上次在墨尔本说的去留学的问题，有了结果吗？”

　　话已出口，董雪妮一下子面露难色，她没考虑到老板会急需追问这个问题，也只是瞬间愣了一下神，立马调整好姿态，就说，“刚才在楼上，你答应给我忠告呢！”

　　“怎么，你这个狡猾的小姑娘，欺负我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是吧？我可是没有答应过的。”正好这个时候啤酒上来，服务员给他们斟满啤酒，两个人就端起杯子，随意喝了一口，Johnson才继续说，“如果不考虑个人因素，假如我是你，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决定去美国留学，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抓住它很可惜的。”

　　还没等Johnson说完，董雪妮就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板，他的回答确实很是出乎她的预料。她一直认为他是坚决反对者，结果没想到，到底是站得高看得远的长者，眼光不一样，看来董雪妮这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Johnson也发现了董雪妮的惊异表情，赶紧问。

　　“可是老板，我不瞒你说，假如不是因为经济问题，绝对这不是我的首选。”

　　Johnson伸出大手，做了一个往下摁的手势，“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学生了，考虑问题不能只考虑眼前的一丁点儿事情。必须把目光放远一些，不说十年八年，至少要考虑三五年吧！前几天培训不是专门讲了战略规划，那么一个公司这样，一个人也是这样。所以，站在个人角度我支持你的想法。”

　　“那么，也就是说，”董雪妮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故意地莞尔一笑，“站在工作的角度，你不一定同意喽？”最后这个喽字的发音，她多少有点模仿Johnson的南方普通话，拉得很长。

　　“错。”这一次，Johnson口气很坚定。“站在工作的角度我更加支持你，只是需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会是需要我在这里服务几年以后你才会同意的吧？”这是董雪妮此时此刻所能反应出来的唯一条件。

　　“Dianna，你暂时还没有重要到公司离不开你的地步。”说着Johnson又笑了起来，这是开心的笑，中间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可是董雪妮理解不一样，她的自尊多少还是受到了些许的伤害。自己不重要，在公司里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听我说，我都替你想好了，假如你确实是要下定决心去读Peter教授研究生的话，我这里有个条件。你知道的，我们宇恒集团和Peter有着常年的合作关系，我们可以把你作为推荐人选，去读她的研究生。”

　　“这样就不用考试了？”

　　“成绩和手续肯定是要按照学校要求走的。只是，我们宇恒要求将来毕业以后还要回到宇恒公司来工作。能做到吗？”

　　董雪妮听了先是高兴，紧接着听说博士毕业，还要回到宇恒工作，她心里就没有了把握。她不想欺骗这个慈祥的老头，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简直让她怀疑这个老头为啥对她这么好？

　　“这个嘛，如果我确认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董雪妮以退为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真是个小孩呢！这样吧，我就实打实地告诉你，假如你能够保证，离开之前，跟人事部门签个协议，宇恒集团会保留你的职位和社会保险。换句话说，也就是滨海那里常说的停薪留职。懂了吗？”

　　天哪，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董雪妮不仅碰到的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并且还是海参鱿鱼的馅，这让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非常清楚，保留职位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在读博的两年时间，宇恒集团会继续为她购买劳动保险，这样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因为激动，董雪妮突然站起来，走到Johnson面前，抱住他在脸上亲了一口，“Johnson，你对我可是太好了！”

　　Johnson没有料到一向保守的董雪妮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弄得他满脸通红，嘴里喃喃着说，“坐下，作为长辈，我里应该培养后辈，这是人之常情。”

　　“应该说我们是忘年交，我会用毕生的努力工作来回报你对我的提携之恩。”

　　“Dianna，别这样说，我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是，”说到这里，Johnson停住了，董雪妮多少有点失望，她觉得后面的话应该更加有分量。如果她没弄错的话，会不会这个老头这个时候会说出一些过分暧昧的话来？

　　静默，不应该的静默，两个人，各自喝着杯子里的啤酒。特别是董雪妮高兴，自顾自地斟酒，自顾自地喝了两瓶，反正Johnson也不管，吃着面前的美味，结果等到半个钟头之后，他看到董雪妮满脸通红，似乎酒精的作用上脸了，就说，“Dianna，不能光喝酒不吃菜的，这样容易醉的。”

　　“老板，你陪我喝一杯吧，今天是我毕业以来最高兴的一天！”说着，她就举起杯子，也不管Johnson杯子里有没有啤酒，碰完就一口干了。

　　很快，她确实觉得自己不行了，非常想睡，大概Johnson已经看到她喝多了，也就起身结账，然后扶了她出来，“你房间号？”

　　“不知道，你自己家里你还不知道吗？”

　　Johnson觉得挺无奈，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小，也就是几瓶啤酒就醉了。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老头子扶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问来问去，也不是办法，Johnson就把她扶回了自己的公寓。

　　两个钟头之后，董雪妮醒来，依然感觉到头痛口渴，可是她看了一下，发现不是她自己家，立马坐起来，想了一下，才再次紧张起来，赶紧摸摸自己的衣服，结果发现一切正常。她先是轻轻叫了一声，“老板，Johnson！”

　　没人应答。

　　她起身扶着墙，来到门口，开了门，再次叫了，依然没有人答应。她确定屋内无人，就来到了客厅沙发坐下来，不到一分钟，她又来到Johnson的卧室，推开门，没错，里面空无一人，这样她才算放了心。先是找到冰箱，打开一瓶可乐，喝了一半，然后感觉好了很多，重新回到房间，去找自己的手机。她心里还在想必须马上立刻回答自己的妹子，这个年，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是当她打开手机的那一刻，一条短信跳了出来，“Dianna，你喝多了，没办法，暂时把你带到我家里。你睡吧，我有急事出去一趟。”顺便看了信息发出的时间，也就是一点零五分，那说明刚送到家他就出去了。

　　老板真是一个好人呀！董雪妮心里这样想。

　　接下来一周时间，履行了上班报到手续，这些跟滨海没什么差别，认识了传说中的老乡，还有不少各个国家调过来工作的高级经理们。这些人不少都是他们国家的顶级行业专家。这个时候董雪妮才感觉到这里所谓的总部与滨海的工作环境不一样，这里才是真正的国际化。

　　值得一提的是雅思，安娜没有讲大话，周末她确实是介绍了一个漂亮少妇Cicilia给董雪妮认识。然后安娜就飞回了华夏，补偿她多年以来没有同父母亲共度春节的遗憾。

　　而董雪妮觉得认识这个Cicilia是一件幸事，很短时间，两个人成了好朋友。这时，她才知道，这个少妇原来算是安娜的‘姐姐’，因为她们共同侍奉过同一个男人，Judah。不过，这不是董雪妮应该关心的问题，而是Cicilia满口应承下来，保管她的雅思证书没有问题。

　　手续办完了，距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间，也就是华夏人常说的小年，董雪妮协同妹妹一起乘飞机回到了自己父母亲身旁。

　　董雪妮知道，这一次离开，恐怕要回到老板身旁，估计应该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她似乎有一种强烈的留恋，可是，她还是不得不离开。她知道假如她坚持读完博士学位，她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身份和工作一定会是另外一层楼。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她不确定她心目中敬佩的老板Johnson是不是还会依然待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