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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可惜

燕辞归 玖拾陆 2805 2024-02-27 20:52

  桃核斋。

  徐简正在书房里。

  棋盘摆在桌上,左右各摆一棋篓,依旧是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见脚步声,徐简抬起眼,看着推门进来的人。

  来的是林云嫣。

  随着她开门关门,冷风裹着薄雪漏进来些。

  林云嫣解了雪褂子,稍稍去了去身上寒意,这才在桌边坐下。

  匆匆看了眼棋盘,林云嫣只能想到一个词:星罗密布。

  黑白交错纵横。

  除非能给她一刻钟的工夫细细分析,要不然,怕是连谁占了上风都看不透彻。

  徐简捏着棋子,一面落子,一面说事。

  “耿保元已经埋了,那车把式进京半年多,是耿保元的赌友,光棍一个,上无老母下无妻儿,他失踪了也没人会替他报官。”

  “一问三不知的,欠了耿保元银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人关在山上,饿不死也跑不了,先留着吧。”

  “李邵应是不知情,听说在东宫发了好大一通火,钱浒和刘迅都挨了好几脚。”

  林云嫣正听着,闻言倏地抬起眼:“你连东宫的事情都知道?”

  徐简啪嗒落下一字,垂着眼帘,神色淡淡:“你在慈宁宫有线人,我怎么就不能往东宫里安排?”

  林云嫣睨着他。

  这是两回事。

  徐简分明避重就轻。

  可转念一想,以徐简的谨慎与习惯,既要与李邵作对,提前往东宫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动不得,甚至透出那么一点儿苗头,都容易被反将一军。

  不过,不起眼的小内侍小宫女老嬷嬷,倒是好用。

  暗子先埋下。

  它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它在棋盘上的位置,它边上其他棋子的带动……

  大盘大棋,都是从起眼的不起眼的落子开始的。

  林云嫣没有追问那线人是谁,只道:“刘迅也挨踹了?就李邵现在那样的,能不能踹上劲?”

  现在的李邵,与将来的李邵,身量上也有不少变化。

  年岁增长,个子窜得飞快,未及弱冠就比他那恩荣伯府的夏家舅舅们都高出了半个头,一副很快要赶上高大的圣上的样子。

  属实是,长势喜人。

  若是叫那样的李邵踹一脚,肯定比现在得劲。

  以刘迅那书生身板看,恐是骨头都要断上两根。

  “可惜,踹得早了几年,”林云嫣嘀咕着,末了又道,“算了,等过几年,李邵指不定还得继续踹他。”

  没有机会,她创造机会就是了。

  徐简听得好笑不已。

  自个儿都没有长起来,就关心别人长得快不快。

  “还过得去,”徐简道,“刘迅请了大夫。”

  林云嫣眉宇一扬,眼中笑意闪闪。

  不用说,刘家这回请大夫得小心翼翼。

  不仅不能和前回似的,恨不得从千步廊到京城门,人人都知道刘迅病得厉害,甚至还要反过来,得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敢说他被李邵踹了?

  敢说他为什么被李邵踹了?

  刘迅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哑巴吃黄连。

  徐简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中棋子。

  小郡主心情不错,也不枉他压住了那几句揶揄。

  “刘迅与钱浒去过法安寺,没有什么收获,只能禀李邵说耿保元欠赌债跑了。”

  “钱浒去了耿家那儿安顿了下。”

  “想来,开印之后,单大人不会接到报案,让他满山找人了。”

  林云嫣心里有数了。

  后续收场,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厢一定会遣人上法安寺,她与晋舒下午在寺里转转一道下山,就是最好的收尾。

  即便有人生疑,也拿她无可奈何。

  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

  倘若晋舒那日惊恐下没有再上山的念头……

  林云嫣也能把事情抹了,稍微麻烦些而已。

  还能比他们一步步谋算李邵更麻烦?

  “姑母让人来家里说过,阿舒姐姐精神不错。”

  “晋家那儿选择不往外声张,明智之选。”

  “祖母与父亲也知道这事儿了,很是生气,对李邵亦十分失望。”

  “他们以为耿保元是参辰杀的。”

  这下,轮到徐简听笑了。

  也是。

  小郡主再有能耐再多谋划,也不敢叫她祖母与父亲知道,一箭封喉出自她的手笔。

  帮小郡主收拾处理,是他该做的。

  甚至,他出手迅速时机准确,还能被夸个又及时又完备。

  教小郡主使暗器……

  诚然是防身之术,他们也能分清好赖,但是,吓人了些。

  笑归笑,徐简又道:“耿保元,可惜了。”

  耿保元是混账,与他们两人也有仇。

  可他本来可以是一枚发挥作用的棋子。

  有这种混账在旁,会越发激发李邵心中的恶。

  有狼有狈,才能为奸。

  把李邵身边那些拱火的添事的的混账都收拾了,让他少了做恶的左膀右臂,这人也不会端正起来。

  李邵无法可救。

  林云嫣明白徐简话里的意思。

  当日已经打了照面,情况又危急,她只有杀了耿保元。

  此事固然是对的。

  就是,确实可惜了些。

  想了想,她道:“那一脚,应该不至于把刘迅给踹跑了吧?”

  少了耿保元,可不能再少一枚棋子了。

  要不然,损失颇大。

  徐简轻笑,淡淡道:“刘迅难说,但别小瞧刘靖。”

  一条捷径就在眼前。

  除非那路堵得彻彻底底,看不到一点儿希望,否则刘靖不会放弃。

  刘靖当然不会想不开把刘迅催到死路上去,但父子之间,原就没有一个绝对。

  最后催成什么样,就不受刘靖掌握了。

  大事说完,徐简与林云嫣说起了旁的。

  “上午我看何家嬷嬷,似是有些心事,”徐简道,“我问她,她打马虎眼。”

  林云嫣会意。

  虽然说,谁都会有心事,搁在往常,徐简见对方不愿说,大抵就不多问了,但偏偏是这个时候。

  从前,何家嬷嬷到底是为何“病故”的,这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

  林云嫣起身,去了厨房里。

  何家嬷嬷坐在灶台前,看着火候。

  见林云嫣来了,她忙起身:“郡主与国公爷有吩咐,怎么不让参辰过来?”

  “我来寻嬷嬷,”林云嫣莞尔,她也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国公爷很担心嬷嬷。”

  何家嬷嬷的笑容凝在了嘴边,局促地搓了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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