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虫族尊者!
“这里是哪?”
李元岐转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褐色沙地之上,身下的沙子细腻无比,双脚踩上去,松软得好似随时会陷下去。
自己不是和大家刚刚踏上天云湖里的那个小岛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幼时祖父交予自己的那木牌……
“木牌呢!?”李元岐心中一慌,摸遍了全身却遍寻不到木牌踪影。
忽然,李元岐惊诧发现,自己的身躯好像突然长大了,身上竟穿着一袭宽大的青白道袍,伸手一摸,自己的面庞分明是大人模样,面庞之下还挂着随风飘摇的一尺黑髯。
再看手中,竟提着一把不断流转着金色符文光华的银白道剑。
李元岐抬眼一看,瞬间张嘴愣住。
天地一片昏暗,远端的天际竟是暗红色的,一丝云彩都没有,好似落日时分,而那太阳明明好好地挂在天上。少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太阳发出的竟是血色光芒,非但不刺眼,看久了还像是心神都要被牵扯进去。太阳之下的人间,山川草木似是被吞没了颜色,远望尽是黑褐之色,一幅末日景象。
再看自己眼前,是一片不知多广的荒凉平原,平原之上不生草木,尽是褐色沙地。
李元岐咂了咂张开的嘴,一脸难以置信。
“吼!”
正当此时,一声震天兽吼从远方传来,力道之大,连附近的空气都开始不断震颤起来,李元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道剑。
忽然,远方天际出现一道不断变大的黑影,那是一头少说有百丈之巨的墨色麒麟兽,它的口中正不断吞吐着烈火,向着李元岐所在方向踏空冲来,快如流星。
李元岐心中骇然之际,又是一阵喊杀声传入耳畔。
褐沙平原极远处的地平线,一道不知几里宽的黑色洪流正向着自己扫荡而来,洪流之内,尽是妖魔。
霎时间,狰狞万分的墨色麒麟和那妖魔洪流便要到了近前。
就在李元岐悚然无措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李元岐右脚朝沙地重重一踏,身形冲天而起,悬于百丈空中。
随后,他将手中道剑立于胸前,左手双指并拢,重重往剑身之上一抹,道剑瞬间光华大放,剑身符文疾速向方圆横扫而出,一座疯狂流转着道文符箓的光阵现于高空,照耀得李元岐眸中银光闪动。
这时,李元岐突然感觉脑海中有无数文字景象涌入。
有那仙鹤白鹿山间鸣叫。
有那丹炉鸣响火光冲天。
有那三千童子大颂道藏。
有那遮天符箓护佑众生。
而后,他浮于高空大声喝道:“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昏暗天地瞬间化为一座雷池,一片茫茫。
……
“嗯……”
石碑前昏睡的李元岐悠悠醒转了过来,陈喻章快步上前蹲下,将李元岐抱到身前,右手搭在了他的心脉之处,眉头紧皱。
一刻之前,李万川与陈喻章疾速前冲,依旧搭救不及右手已经重重按在了无字石碑之上的李元岐。石碑白光大盛,少年瞬间倒下昏睡过去,少年方圆三丈之内,再次聚起更为巨力的无形屏障,二人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就在李元岐醒转之时,无形屏障瞬间消失,陈喻章这才上前察看。
李元岐缓缓睁开眼睛,脑中依旧昏昏沉沉,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时,他看到眼前陈先生鬓边的白发和一脸担忧的神情,心中一酸,却强忍住了眼泪。
“呼!”无字石碑的碑身光芒再次一闪,随后疾速消散,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普通模样,整座小岛再无束缚。
众人飞快上前,聚拢在了李元岐身旁。
“哥!你没事吧!?你为啥要冲过来呢?”李元溪眼中早已布满泪水,一下子抱住了哥哥。
此时落月站在几人身边,不觉眼眶也微微泛红,捏紧了拳头。
李元岐在陈喻章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搂着妹妹的肩头拍了拍,轻声说道:“我没事的,不信你问先生。”
陈喻章冲众人点了点头,以示李元岐身体无碍。
这时,李元岐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青白大石碑,碑身上依旧坑坑洼洼,看不出有何文字,随即他摇了摇头。
陈喻章与李万川神情复杂,他们二人均已认出,方才困住众人的,分明是道门法阵,且气息极为熟悉。
经此惊吓,众人再无探寻心思,向着荒岛边缘行去,意欲乘画舫离去,可望向四周白茫茫的浓雾却犯了难。李万川与陈喻章凭仗境界而来的目力与感应,好似自从入了这小岛便消失了一般,遍寻不到船队踪影。
……
南明京城皇宫隐秘处的那座四合小院,一身灰色长衫的尚书令大人连敬言迈脚自小院的青石大门踏入,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的房前放着一个不大的竹箕,竹箕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五把紫砂壶,形态各异。
连敬言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藏不住的喜欢,上前背着手躬身看了看,随后想起此行来意,便直起身来,转身掀开屋前布帘,走了进去。
走入堂内,连敬言先是扫了一眼墙边的那些红木架子,随后发现身穿白色短衣的宋筠正坐在红木桌案之后,把玩着一把新壶,暗红色的壶身方方正正,顶盖上的花纹精致异常。
此时,连敬言淡淡开口:“天云湖那边……”
“你是说那孩子?他身边不说镜元观之人,还好生生地跟着一个培元境界剑修,更有李万川这样的人在,无大碍的。”宋筠头也不抬地答道,依旧把玩着那把新壶。
“自然无虞,我只是挂怀近日潜入镜州的那些苍蝇。”
“情报方面,不必担心,他们讨不了好。”
“怎么说?”
“这段时间,剑南镜州那边,我都交予陈客去统领了。”
听闻此话,连敬言胡子一吹,没好气地叫喊道:“整个镜州的谍子调遣!你都交给了那个小泼皮?他那胡来的性子,不行!”
宋筠眯起眼睛,贼贼笑道:“没办法啊尚书令大人,冰心苑的主事人是我,不是你。”
连敬言眼睛瞪大,正要破口大骂,宋筠接着淡淡说道:“放心吧,陈客有分寸,搅上一搅也好,别让那些寒楚和楼兰的谍子乱了大局。”
随后,他不再搭理连敬言,拿起桌上的华贵丝绢,轻轻擦拭那把昨日刚做出的壶。
连敬言一脸无奈,胡子一吹,转身便走,走前还顺走了宋筠门前竹箕里的一把紫砂壶,壶盖上立着个小葫芦。
……
荒岛之上,陈喻章忽然向东边地界转头看去。
有一人驶着一叶扁舟登岛而来。
此人身披棕黄蓑衣,脚踩黑色麻鞋,头上还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若不是腰间还别着一把不长的朴刀,众人只当他是这天云湖捕鱼的百姓,此刻他正缓缓向着众人走近,
“喂!你谁啊,莫不是这天云湖的水匪。”众人当中的吕鸿钧大声喝道。
听闻此问,这人缓缓抬头,竟是一名满脸胡茬的英俊青年,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呸!你小子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剑南道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鬼手陈三,而我更想叫自己索命龙王!”
吕鸿钧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道上的啊,你来这儿干啥。”
自称陈三的蓑衣青年笑道:“听闻这些日子天云湖有古宝现世,老子便来寻上一寻,啧啧啧,这便是那只大乌龟背上的石碑吧,怎的到了这里呢?”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盯着无字石碑打量起来。
“哎?这是什么,还冒着红光。”
陈三忽然眼睛一亮,跑到了石碑跟前捡起一物,竟是李元岐的那块儿红色木牌,木牌此时依旧红光隐现。
眼见此幕,李元岐这才猛然发现木牌遗落在了石碑跟前,随即快步跑上前,开口说道:“这是我的东西,方才不小心掉了。”
陈三表情讥讽地看着李元岐,捏着木牌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李元岐心中怒火渐起,捏紧了拳头。
“怎的,到了老子手里的你还想硬抢?小子,有本事自己来和我单打独斗,仗着师门长辈不算本事!”陈三边说边斜眼瞟了瞟一旁的陈喻章和李万川。
“来就来!”李元岐心中热血一涌,咬牙说道。
这时,陈三再次开口:“小子,别说我欺负你个娃儿哈,我只出五招,你要是不倒,便算你赢!”
“行!”李元岐瞬时便双足一错,摆开了拳架。
李元溪和吕鸿钧刚想上前开口,便被落月拦下,她只是淡淡一句:“这是他自己的事。”
随即,陈三笑着把腰间朴刀往身旁砂地一插,不待片刻,身形便向着少年直冲而去。
陈三第一招刚出,陈喻章李万川发现他并无杀意,便不再特意留神。
“咚!咚!咚!咚!……”
陈三快拳向着李元岐身前打去,少年不断横臂挡下。
随即他单腿疾速一扫,李元岐身形后翻,单手撑地一转,堪堪躲过。
而后陈三又是一顿乱拳锤去。
手刀,横撞,掏裆,当胸一脚!陈三打得好似江湖无赖。
陈喻章苦笑摇头。
片刻之后,五招便过,少年站直身躯。
这时,陈三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咚!”躲闪不及间,李元岐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少年身形骤退,身子一歪,右腿迅速向后一撑,带起了一片碎石,堪堪稳住。
“哎!说好五招的,你这怎么多打了小山包一拳,输不起耍赖皮是吧?”吕鸿钧龇牙咧嘴地冲上前来,“铮!”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护在了李元岐身前。
李元岐咬紧牙关,揉了揉火辣辣的胸口,感觉除了疼些,并无大碍。
“成成成,不打了不打了,这宝贝老子不要了。你们和西北方向的朝廷船队是一伙的吧,滚滚滚,老子今日尽遇上些稀奇事,平日里的天云湖哪有这般热闹。”陈三一拍脑袋,唉声叹气,将不知何时光芒消散的木牌向着李元岐一扔,提起插在一旁砂地里的朴刀,转身便走。
李元岐双手接住木牌,深深看了一眼,将其放回了胸前衣衫里,此时木牌上的红光已经消散不见。
陈喻章和李万川互望一眼,并未阻止陈三离去,一旁的落月也伸手拦下了想冲上前去找陈三干一架的李元溪和吕鸿钧。
“是林相的人?”陈喻章问道。
“我也不知。”李万川摇了摇头。
这人先是借口切磋探察李元岐身体状况,后又指明船队所在,这般行事在二人看来也太粗糙了些。
……
画舫缓缓驶离小岛,向着西北方向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雾气中。
半个时辰之后,离着小岛东边四五里的湖面上,陈三站在一艘仅能立足二三人的柳叶小舟之上,双手环抱,斗笠之下的面庞正狰狞笑着。
在他面前的水面上,一片猩红,四五艘小舟杂乱漂着,舟上和水中四处可见尸体,穿着尽是普通百姓模样,足有十数人,血腥味四处弥漫,周遭雾气都难以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