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元躺在床上没有入眠。
也不知是不是鼻子出了啥毛病,总感觉被褥里有股怪味,就像牲口内脏在被子里捂了好久的味道。
不止是嗅觉受折磨。
从丑时开始,隔壁房间总时不时发出轻微有怪异的声音。
那声音说不上来,好似床脚摩擦,又像撕扯布匹什么的,总之很怪。
“麻了个巴子。”
赵三元拧着眉毛下床,准备跟隔壁好好唠唠,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个什么玩意儿?
可很快他意识到,传来声音的隔壁房是二楼最内侧的房间,也就是老板娘睡觉的地方。
该说不说,这娘们心是真的大。
“还是别敲门了,被看到了恐怕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粑粑也是粑粑。”
赵三元推开木窗翻身而去,顺着边缘小心前行。
想着要是老板娘偷汉子的话,就吓唬吓唬她,搏個清静。
微微抬起木窗缝隙。
老板娘的屋子里漆黑一片。
但借着些许月光,能隐约瞧见有个人影站在床边,从体型上看大概能看出是个男人。
果然啊。
赵三元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只是想不通那人影怎么总哆哆嗦嗦的。
随即捡了块瓦片准备扔进去吓唬吓唬这对狗男女。
“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震耳欲聋。
差点没给赵三元惊得掉下去。
可他来不及咒骂,已经听出声音的主人正是大愣眼。
出事了!
赵三元即刻调转方向,很快就翻进老李的房间。
只见大愣眼跌坐在用双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颈,表情极为惊惧痛苦,双腿无意识的连番蹭着地板,鞋磨丢了都不知道。
“咋回事?”赵三元上前拍了拍大愣眼的脸,奈何这货跟疯魔了似的,嘴角流出殷红鲜血。
没废话,赵三元即刻扣开大愣眼的嘴,一把抓住被他咬破的舌头,生怕他活活给自己折磨死。
随即向左手掌吐了口唾沫,一巴掌这抽在大愣眼的太阳穴。
床上的老李同样被吓得够呛,却是被大愣眼吓的。
“娘的大愣眼你瞎叫唤什么!”
“有有鬼...有鬼要掐死我....”
大愣眼被抽醒后颤抖着指向房门,赵三元燃起油灯后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门锁得好好的,就是地上铺着一张被子。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康木昂和老板娘的声音。
实在是大愣眼这嗓子过于响亮,连马棚里的牲口都有些躁动。
“啥情况?”
进屋后康木昂四下观察,同样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吓死妹子我了,还以为是遭了贼。”老帮娘拍了拍胸脯,娇笑道:“这位公爷看来是做噩梦了,用不用我下去下碗面条压压惊?”
李冬至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抽根烟就行,妹子你出门时候顺便把门带上即可。”
老板娘没坚持,打了个哈欠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
康木昂将大愣眼扶到窗边坐着,又递给他一杯水。
但看样子他依旧没缓过神来,握着水杯的手止不住的发颤,水溅了大半。
李冬至温声道:“说说吧,究竟发生了啥事让你吓成这德行,真见鬼了?”
大愣眼投入捣蒜连连点头。
他指向房门处。
“有鬼!有鬼站在那盯着我,等把被子扔过去的时候正好罩住了它!然后猛的飘过来掐我的喉咙!”
“别急,慢慢说,从头说。”
随后牙齿打颤的大愣眼将经过事无巨细的全盘托出,丁点细节也不错过。
赵三元和康木昂交换眼神。
对于拥有阴阳眼的他们来说,撞鬼并不新鲜。
而且看大愣眼的状态,显然是被鬼迷了理智和认知,连是他自己掐自己都没意识到。
可问题是,阴魂的目的是什么?
一伙人是首次来帽山,不可能冲撞到什么。
单纯的吓唬大愣眼?
康木昂掏出一张符箓,叠成倒三角状递了过去,“这道符你贴身放着,不止驱邪缚魅,还能保命护身。”
李冬至悄悄把赵三元拉到旁边,“事不大吧三元老弟?”
“有老康的符箓就没问题,安安稳稳睡吧,明天咱们就走了。”赵三元示意无须担忧,他对老康的符箓本事还是很肯定的。
各自回房后。
赵三元再没有听到怪异的声音。
虽说被褥味道依旧呛鼻子辣眼睛,但至少说得过去。
次日清早。
乌云盖顶,秋雨绵绵。
一伙四人聚在老李的屋子里,老李看着窗外接连叹息,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勉强开车上路有些危险,便决定等雨停了再启程。
大愣眼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样子是彻夜未眠,精神状态极差,不过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这时,趴在窗台上的赵三元看到外面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是谁。
等对方端着个罗盘走到车马店门口时才恍然大悟。
那不是之前被抽俩大逼兜的刘半仙么?
感受到目光后,刘半仙抬头看来,发现是赵三元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喜过望,挥舞手臂喊道:“大师!是我啊大师!”
没有理会,赵三元关闭窗户后点了根烟。
“谁啊?”李冬至疑惑不解。
“不认识,可能脑子抽风了认错人了吧。”赵三元随意敷衍着。
但很快敲门声响起,康木昂开门后也认出是熟人,毕竟当初他给刘半仙递过烟酒。
“两位大师都在啊!这回可心里有底了!还有李长官和这位兄弟。”
刘半仙表情激动,一副他乡遇故知的亢奋。
赵三元淡淡道:“厚眼镜片子的是大师,我算不上,你真有啥事就找他。”
“哎大师何必自谦?咱家老仙儿都告诉我了,说大师你家的大仙太厉害,道行深不可测啊!”
如其所言,当初刘半仙拉了胯回家后,那狸仙好多天都没敢露头,等发现赵三元的大黄仙没找来后才松口气,并告诫刘半仙千万千万别惹赵三元。
康木昂扶了扶眼镜框,“话说刘半仙你咋跑这来了?还顶着大雨,难道这边有活儿?”
“不敢当不敢当!在二位面前哪里敢造次啊,若瞧得起爷们儿就叫我刘兄即可,也可以大名称呼,听我爹说我出生那天院子里有青芒泛起,便起名叫做刘芒泛。”
李冬至赞许道:“令尊高才,此名朗朗上口,让人拍案叫绝。”
“行了别扯犊子了。”赵三元颇为不耐烦,主要是对当时刘芒泛的老仙做派极其抵触,“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在这地方走不了本就一肚子气,没工夫看你们捧臭脚。”
刘芒泛非但没有气愤,反而觉得这是高人应有的做派,都说有能耐的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看来的确如此啊。
“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接了一趟活来到这。”
“什么活?”
“找人。”
“什么人?”
“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