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明面上跟你斯斯文文,背地里掘你家祖坟。
就东大这片东西南北四条街,外边的阴魂都不敢进校区放肆,向来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堕婴头子哪里受过这委屈?
放个屁的功夫,俩小弟被收了?
还是之前被玩弄于鼓掌间的小卡拉?
干!
必须干!
堕婴头子青筋狰狞黑气缭绕,本就长得就一点不可爱,现在更谈不上。
它大步流星,看似是狂奔,其实一步能窜出去五六米,根本不是跑的范畴。
高高跃起后对着老康心窝就是一拳,攻击方式非常简单,由此可见无论是人是鬼,一直在舒适圈里都无法进步提高,除了捆窍附身外基本没啥样。
不要小瞧堕婴头子的这一击,看着平平无奇,其实真的只是平平无奇,但别忘了它八百来个心眼子。
待到近前,它突然直上直下想要遁入土地当中,然后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去攻另一处,真实目标是老康手里的八卦甘露碗。
计划很完美。
只是跟预料当中稍有区别。
从
堕婴头子没遁下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懵逼。
它哪里知道赵三元在体育场布下的法阵结界,对阴魂邪祟来说不止是许进不许出,并且能暂时剥离堕婴们与此间大风水之间的密切联系。
“.”
“.”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天地良心,老康真的没笑,至少他认为自己憋的很认真。
可堕婴头子相当敏感,它发现老康嘴角肌肉不自觉的抽搐几下后,顿时恼羞又成怒,嗷一嗓子对老康拳打脚踢。
伤害几乎能忽略不计。
属于跳起来锤你胸口了。
实在是被版本削弱的太狠。
共树连根的属性确实让这些小鬼们基本立于不败之地,打不过也能大概率全身而退。
可成也大风水,败也大风水。
一旦被削了这个根本,那这些堕婴们的实力连普通阴魂都比不上,顶多是速度比较快的熊孩子。
以前是蛤蟆进水井,野驴入荒滩,主打一个爱谁谁。
现在最大优势被砍掉,心态多多少少有点崩。
正面打吧?
打不过。
捆窍附身吧?
还附不上。
完全是大人欺负小孩了。
老康被王八拳连锤百八十次后,他故作龇牙咧嘴的痛苦状,然后高举八卦甘露碗照着堕婴头子叩下去,后者见状立马后退,却不知老康都不是放水了,而是放了大海,完全没想一招把它收了,单纯吓唬吓唬而已。
那边的吕秀才更夸张,举着地藏磬,表情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似的,追着小堕婴们嗷嗷跑。
知道的以为是抓鬼。
不知道的还以为带一群孩子们玩。
这是老康和秀才的建议。
如果老弟的阵法结界成功完成,那小堕婴们早晚会被抓到。
可他们不想单纯的将其视作鬼魂看待。
或许是圣母吧。
或许是伪善吧。
即便身死,即便根本没活过,也想让堕婴们离开之前能稍微开心一点点。
对此,赵三元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意思是伱们自己看着办,只要最后把事解决了就行。
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老康和秀才以放大海的姿态追逐着小堕婴们,时不时来个平地摔,时不时再来个四仰八叉。
时间久了,堕婴们发现这俩人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后,玩心渐渐多了起来,故意引诱俩人来追,甚至还打了配合做些小陷阱,不是糊他们一身泥巴,就是趁机给两脚。
非但没有捉鬼的紧张感,反而传来了堕婴们的欢声笑语。
是它们有意识以来,首次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
这里没有驱邪缚魅的民间异人。
这里没有无父无母的凄苦婴灵。
只有两个傻傻的大孩子,和一群调皮的小孩子。
舞台架子上。
赵三元盘腿抽着烟卷儿,无聊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和飘落的雪。
学生们基本都走光了,接下来的体育场上不会有人打扰。
八卦流云阵确实将堕婴们束缚在其中,却也是为它们创建的一个最无忧无虑的乐园,即使这场欢乐会很短暂。
“要我说搞这些里胡哨干啥?下去后还不是该转世转世,该投胎投胎,跳下轮回井后啥也不记的,直接全收了直接超度不就得了?”
赵三元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
想着最初来东大的时候,是秉承着嘎嘎乱杀的心态,谁搞事情,老子就搞谁。
可世事无常。
想简单的时候,总有意外惊喜。
想困难的时候,却出奇的简单。
谁能料到东大里闹事的是二十来个小堕婴?
真没法下杀手。
那些遭过罪的女学生们,权当是经历一场小灾小难吧,回头找老帅出点血,补偿补偿就完了。
至于堕过胎的女学生身份,没必要去深究,可能她们有着不为人知的无奈,但这依旧是她们的选择,以后若再犯,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这时,赵三元远远看着几个小堕婴喜笑颜开的跑来,后边追着的老康跌跌撞撞,演技相当挫裂,但熊孩子们看不出来,追逐的不亦乐乎。
路过舞台前,老康装作扶着膝盖喘气,小声道:“我和秀才分别抓了俩,它们的尸骨都埋在五号宿舍楼南边的林子里,由东向西数”
得到讯息后,赵三元掐灭烟头,在小本本上画着记号。
分工明确。
各有各的活儿。
赵三元肯定不愿意陪着演戏玩,他看了看不亦乐乎的小堕婴们,又看了看舞台上还在给琵琶松弦的老头,没有太过担心,上岁数了也不好硬催。
“抓点紧啊老康,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别一直陪着疯玩没完没了的。”
“知道知道,我和秀才再加快点进度。”老康点了点头后开始追逐着小堕婴们,大喊道:“别跑!看我抓到你们后怎么收拾!”
回应的是鬼脸和嘲笑。
赵三元颇感无奈,就这帮熊孩子,换做自己直接是照屁股一顿揍,打到它们连哭哭唧唧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一阵阴气扑面!
蹭着他的脑壳飞向琵琶老头!
说时迟那时快,赵三元猛地一探手。
阴气激荡。
汇聚成堕婴头子的模样,被赵三元抓住脚踝倒拎在半空中。
“玩埋汰的是吧?老子在这你都敢去附身捆窍?真”
哗啦啦
绝活儿来的措手不及,堕婴头子倒立撒尿。
虽说它撒的不是尿,是具象化的阴气,但恶心程度相同,正常人被呲到少不得大病一场。
赵三元条件反射为了躲避,堕婴头子看准时机挣脱开来,一副得意的表情。
心想就是靠这手倒立呲尿才当的老大,真以为我白给的啊!
“妈了个腿的你别跑!”
一场巅峰对决正式展开。
赵三元勃然大怒拎起老铜锣,但等跳下舞台的时候,还是挂回腰间,换成了香炉碗。
老铜锣对阴魂的效果不一,有时候会很显著,有时候杯水车薪,可对这些削弱大半的堕婴来说,被震到肯定会痛苦不堪。
心软也好。
同情也罢。
反正赵三元决定抓到它后必须狠狠抽它的屁股蛋子。
堕婴头子非但不惧,还真就对着赵三元拍屁股蛋子,欠揍的很,实打实的熊孩子。
严格来说,赵三元的性格也不见得多成熟,不然也不会一人一鬼撵的嗷嗷跑。
还未建成的体育场上,人鬼大乱斗,也不知少帅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毕竟是以他表字命名的汉卿体育场。
隔壁不远处的图书馆顶楼。
校方主要领导们都举着望远镜观察情况。
领导们又不傻。
原本是真当赵三元几个是吴司令的亲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不太对劲啊。
尤其是帅府大青楼对校方下达直接命令搞一出二人转,并且一切都要听从赵三元的安排,更不得透露出是赵三元主导。
“他们在下边干啥呢?”
“不道啊,跑来跑去的好像是追啥东西似的。”
“难道是在追风?”
“别闹了,大冷天的脑子有屁啊。”
“之前我看有个穿背心的男学生在体育场外围插旗子,恐怕事情不简单。”
“你们啊真是啥也不懂,建政司的李冬至知道不?就前两天许多同僚去他家看事的那个,根据我的情报,姓赵这小子跟李冬至那个朋友应该是一个人。”
“他果真不是吴司令的亲戚?”
“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恐怕他们这趟来跟咱学校闹鬼事件有关。”
“真的假的?咱学校真闹鬼?”
“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我点出那小子的身份一来是为你们解惑,二来也是提个醒,嘴上都有个把门的,永远记住命令是帅府大青楼直接下达,以后谁往外胡咧咧,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们。”
“懂!都懂!他们是吴司令的亲戚!”
“对对对,谁敢背后嚼吴司令亲眷的舌头?”
在场的几个都人精似的,明白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
帅府那头特意给几个小子做的假身份,走的还是吴司令的门路,又岂是寻常?
虽说郭松岭哗变风波已经过去,但余波尚在,谁也不想被人抓到把柄,导致被老帅当出气筒。
而大领导们的脑补与精明,为赵三元等人解决了潜在的麻烦,哥几个确实不像被他人知晓真正的身份和来东大的真实目的。
低调。
总没错。
因为在孙家湾弄死俩阴阳师后,小鬼子即便找不到丝毫线索,但真要被察觉一二顺藤摸瓜,后果很严重。
能在暗处当老阴比射暗箭,谁也不想在明处躲明枪。
戌时。
天上飘下的雪越来越大。
刻意为之的追逐战也渐渐进入尾声。
绝大多数堕婴都嬉笑着被法器暂时收纳,仅剩下三两个还在继续。
可能是玩的累了,剩下的几个堕婴速度越来越慢,甚至站在原地揉着眼角,很是困倦的摸样。
而后被秀才和老康拍了拍小脑瓜,收进法器当中。
唯有赵三元那头画风略显不同。
他坐在个大石墩,堕婴头子被按在腿上咔咔仇屁股蛋子,不止是形式上的抽,还加了点金刀诀的法力。
说白了就是父母揍孩子的时候,空手和用拖布把的区别。
既然要给堕婴们从未体验过的喜悦,自然也要给它们从未体验过的皮鞭。
两者并不冲突。
“捆窍是吧?附身是吧?老大是吧?呲尿是吧?蝙蝠身上绑鸡毛,以为你是什么鸟?”
堕婴头子哭的早就上气不接下气,一副累了毁灭吧的表情。
老康和秀才赶过来后,看的都有点于心不忍。
心想这都被抽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吧,还不解气?
“那个.老弟咱别跟个孩子计较”
“是啊是啊,时候不早了三元,咱们还是早点做法事吧.”
赵三元又重重拍了一下,狠声道:“让你长个记性,别下去后还不知规矩,往哪个鬼才阴差身上呲尿能有好结果?让你当童工去挖矿都是好的。”
说完便从后颈处抽出杏黄旗插在地上,很快蟒青炎和黄小六各带四杆令旗归来,以杏黄旗为中心,再结个方圆几丈的小阵。
黄小六撇撇嘴,“这就完了啊?真没意思,我还以为再炸个坑啥的。”
蟒青炎投去疑惑的眼神。
啥炸坑?
“作法作法!咱们先作法!”老康生怕六大爷把事儿给秃噜出去,赶忙将八卦甘露碗祭出,里面顺出一缕又一缕阴气。
吕秀才也祭出地藏磬,将抓到的小堕婴们全都放进结界内。
二十七个孩子一个不少,因哥几个都没伤害它们,还疯玩了好一阵,所以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好奇的打量四周,不知又要玩什么。
等准备完毕后,赵三元走出结界,老康鼓起微笑,“我们再玩最后一个游戏,角色互换该你们抓我们了,但不在这玩,等会你们在个全新的地方找六口井,我们就在井内。”
“奖励是啥啊?”
“对啊对啊,白玩我可不干。”
“我们.我们我们要是赢了,你们就要继续跟我们玩,谁也不许走!”
吕秀才鼻子微微发酸。
这些堕婴们思来想去后最想要的奖励,不过是这一点点的陪伴罢了。
如果能生在个正常家庭,又岂能落到这个地步。
吕秀才轻声回答:“奖励很简单,谁赢了,便会有最疼爱你们的人陪你们玩一辈子的游戏,他们爱你呵护你,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保护你。”
堕婴们面面相觑,还有这好事儿?之前从女学生们的反应来看,活人根本不愿意跟我们玩啊。
火焰升起。
赵三元背对着堕婴们,往火堆里烧东西。
很快,这些小堕婴们的身上逐一显现颜色鲜艳的寒衣,脚下还多了一朵纸莲。
寒衣是让它们到了下边不会光呲溜,不至于被鬼一眼认出是没人要的孩子,招来嘲笑与白眼,颜色是赵三元亲自定的,不是单纯的色调。
莲代表着净化,回归成最单纯的孩子,也是一种凭依,等到了下边过阴曹时,只要不罪大恶极,都会凭借莲直接去轮回井。
堕婴们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都喜笑颜开,
而脚踩着纸莲,让一些曾经不会说话的堕婴可以口吐人言,气氛非常欢乐。
赵三元又将提前准备好的表文一一焚烧,表情平静。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