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活祭
钱家宅邸怎么说也是数进数出,占地比三明治茶楼还要大得多,想要把钱家炸上天的可行性并不高。
可单纯的将池塘夷为平地倒是简单了许多,只需两个炸药包足以,爆炸和震慑力就算不能将池塘夷为平地,也定能将沼水全部崩飞。
说到炸药包,民间自制肯定没啥可能性,它多多少少还是需要点门槛,首先火药配比就是个大难题,其后还有材料的来源问题。
因此,可控的炸药包,几乎都掌握在军队手中。
毕竟民风再淳朴也顶多是自制的土枪互喷,类似土枪俗称炸子,因为声音真的很大,却只有一发,相比杀伤力,它的威慑力的作用更加突出,主打一个不崩死你也吓死你。
反正肯定没听过村头干仗还有乡亲扛炸药包往上冲的。
说回军队。
孙家湾有着极其雄厚的煤矿储量,这么重要的地方,附近肯定有驻军,但老帅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严令驻军距离矿场至少二十里地。
等哥俩小心翼翼拎着两个炸药包往孙家湾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啥?
驻军为啥会给炸药包?
没给啊。
就直接拿的啊。
别问,问就是奉系顶层机密。
反正哥俩是把东西带回来了。
关键装备已获得,剩下的只有行动的细节方针。
现已经过了子时,基本上来不及修整,计划的探讨只能在路上完成,等回了客栈拿到全套装备后便开始行动。
可自始至终老康的脑仁还是懵逼的。
看着堆手里边拎着的炸药包,他左想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咋就同意了三元如此疯狂的想法。
乖乖,绝对的量大管饱!
嗯.风格很三元.
“啥时候动手?”
赵三元看了看夜空中的残月,“寅时三刻,在阴阳即将交替时动手,无论那个鬼东西是啥,都会老老实实待在池塘里吸收阴气,而且人的精神状态在寅时最困乏,就算有人警戒,我们的成功率也会大许多。”
事有轻重缓急。
虽然至今为止阴阳师都没有露面,但哥俩不可能放任其他邪祟作乱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钱家,怎的就会养鬼物了?
“到时候老康你翻墙头进去摸进池塘边,拉线后直接把炸药包往里扔就完了,可千万别被石头绊倒啊,我不想来年给你上坟。”
“不是!听你话里的意思,咋的你不去啊?”
赵三元微微点头,“我提前潜进钱家,不管钱来顺是不是一家之主,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在我们今天离开的时候,副村长夫人那脸拉的跟出殡似的,所以我们要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钱家所为,还是另有黑手。”
虽然只是未雨绸缪,可也要竭尽所能避免再出现李家老宅那样的事。
如果只是钱家人搞事情也就罢了,就怕背后有类似一贯道的邪教撑腰。
康木昂右眼皮一直跳,哪怕提前卜了一卦,但心里一直没太多底,“道理我都懂,可动静闹的太大,咱们有极大可能暴露,原本是敌暗我暗,要是敌暗我明可就糟了,尤其是至今为止阴阳师都没露面,更不清楚他们的能耐。”
“听蝲蝲蛄叫唤还能不种地了?他们最好听到动静过来,也省得老子去找了。”
作为绝对的行动派,赵三元只要认为各项因素可以行动的时候,就肯定不会隔夜再去。
莽也好,狂也罢。
反正夜长梦多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宁愿快速行动担风险,也不愿意前怕狼后怕虎,犹犹豫豫错过良机。
丑时。
万籁寂静。
盛夏的夜晚闷热难耐。
只是过了子时彻底进入阴月中元后,原本令人烦躁的知了叫声却都消失不见,或许这些小东西也知道在今天要低调些吧。
钱家府邸内堂。
身为家里的女主人,钱夫人自从丈夫出了意外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许多个夜晚她都辗转反侧,思考着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今夜同样如此,她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丈夫与往常一样去外面遛弯,可接连三天都杳无音信,直到第四天,丈夫钱来风被弟弟钱来顺背了回来。
满身是狰狞的伤痕,身体被钉了几十根竹刺。
钱夫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差点两眼泛白晕死过去。
用二叔钱来顺的话说,大哥是遇了马匪被掳到了山沟子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后来费尽心机才将他救出魔爪。
只是人已经如风中残烛,救回家中时回天乏术。
正当悲痛万分的钱夫人准备安排后事时,二叔钱来顺却给出个建议。
他说认识了几个隐世高人,有办法帮人借寿续命。
从理智上出发,钱夫人自是不信的,可六神无主之下只能抓住这个救命稻草试一试,能成功最好,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更坏。
几个高人来了。
当着钱夫人的面杀将一条狗的脖子斩断,却又当着面将狗给起死回生,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一手让钱夫人大喜过望。
她以为上苍垂怜的时候,高人们说出了条件。
不要钱,不要物,权当是做好人好事,只是人跟狗不同,想要施展这个术法,必须要至亲之人将钱来风的舌头拔出来杀死,一男一女一阳一阴最好,如此重任,自然落到老婆和亲弟弟的头上。
时至今日,钱夫人每当想起那夜的场面时都会感到极度不适,又害怕又反胃。
因为细细想来,整件事有太多不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是土匪动手,为何不图钱财,反而要虐待钱来风?
事后这么些天了,那些施法了的高人就再也没露面过,他们到底去了哪?
钱夫人无数次的去怀疑起死回生的可能性,又无数次的安慰自己那些高人们很厉害。
就这样过了四十八天,终于要满双七之数。
吱呃
木窗被夜风吹开,暗淡的月光洒落进房间。
“小金?小金??”
钱夫人呼唤着贴身婢女,可她哪知道,二叔钱来顺背地里下了死命令将婢女杀死,在黄昏时已经秘密沉了池塘。
久唤无果,钱夫人只能亲自下床。
她路过了柜子
路过了屏风.
路过了妆台.
路过了铜镜..
戛然而止!
钱夫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浑身紧绷,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余光好像看到铜镜里自己的映像并没有随着脚步消失,而是一瞬间定格在铜镜中央!
恐惧似排山倒海萦绕心头,钱夫人无法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
她缓缓转过头看去。
暗淡的月光照耀在铜镜上,这个角度有些让人看不清。
钱夫人吞了吞口水,一时间不知是该关窗户还是该直接回到床上。
最终,她选择将让人瘆得慌的铜镜扣倒。
并非是脑子进了水,实则当初那几个高人说过在府邸中布下了结界,说是能镇宅化煞,因此钱夫人心里有些底气。
一步.
两步
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自己依旧风韵犹存,只是看着很憔悴,有些病态的发白。
嗯?
额头怎么有些黑?
钱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用手蹭了蹭额头,但擦拭过后,手上没有任何污垢。
再看镜中。
额头上还是黝黑一片。
还有,一只浮肿惨白的手指在撩拨自己的长发。
钱夫人猛然回头看去,因动作过于紧张,背靠着梳妆台的她撞倒了许多瓶瓶罐罐。
然而身后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她双目充满血丝,汗毛倒竖的四下张望,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格外激烈。
但依旧没有看到另一个人或是鬼。
难道是最近精神太差,出现了幻觉?
缓缓松了口气后,钱夫人转身将瓶瓶罐罐捡起。
只是她并没有发现。
原本开启的窗户早已关闭,仿佛从来就没有开过!
将瓶瓶罐罐捡起后,钱夫人已是心力憔悴,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只想一切回到最初。
越想越委屈,她扶着苏壮天,泪水滑落脸颊。
抽泣声又突然顿止,钱夫人的瞳孔极剧收缩。
镜中的自己,眼角根本没有滑落泪水。
反而笑颜如花!
彻底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钱夫人大声尖叫,大多数女人面对恐怖的第一反应。
但刚张开嘴的瞬间,镜中窜出一只浮肿溃烂的手掌,紧紧拽住钱夫人的舌头。
血雾漫天!
溅满妆台!
一切,又归于平静。
窗还是窗,镜还是镜。
唯有钱夫人躺在血泊中,手中捏着她自己扯下的舌头。
笑容幸福祥和,就像她最后看到的镜中人。
与此同时。
一个人影摸向房间门口。
钱来顺。
看他醉眼朦胧的样子,恐怕没少喝。
主要是太开心。
自从傍上大腿当了狗后,属于自己的好日子即将到来。
不止成功解决了没出息的大哥,还能将家里所有产业财富全都抓在手中,而且利用那个什么沼阴之术,已经在孙家湾和矿场内引起大面积恐慌,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底价收购其他矿坑,届时金山银山都不换。
最重要的是,馋了好几年的饺子终于能尝尝鲜了,未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为何不提前吃?
当然是为了仪式感。
只要过了今夜,沼阴之术就能大成,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哥’也算复活了一把。
如此大喜之日,正是品尝美味的好时候,主打一个刺激。
推门而入。
沁人心脾的饺子香直往鼻子里钻,这让钱来顺的醉意更盛三分。
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可以从屏风中隐约看到牙床上的那抹倩影。
大愿即将得偿,钱来顺的血气是蹭蹭往头上窜。
借着酒劲和好日子,他是再也不想忍了,一招饿虎扑食冲上牙床,抱住那日思夜想。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钱来顺将饺子翻了过来,入手所及皆是软玉柔香。
意外的是,已经到了深夜,饺子竟没有睡着,被翻过来后,她水汪汪的眼眸看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此人此笑。
都是钱来顺无数次幻想中的画面。
除了刺激和心满意足外,更多的是感激。
他感激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当狗的机会。
自始至终,他自认为没有在这场事件中出多大的力。
只是按吩咐将亲哥骗到郊外,将亲哥残躯背回家来骗嫂子,故意放跑自家矿场的一名工人等等。
随随便便做了几件事,便得到了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
至于过程中死了谁,死了几个,跟自己有个屁的关系?
只恨到了三十多岁才有机会当狗,早知道打娘胎里就得当。
私出房栊夜气清,一庭香雾雪微明。
纤手传被分竹叶,一帘秋水浸桃笙。
杏脸桃腮,欲拒还迎。
钱来顺也不知道饺子今夜为何没有预料当中的抗拒。
可都这份上了,哪还顾得了许多?
满是大黄牙的嘴就嘬了过去。
然而很快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主要是味儿不对。
饺子馅应该是香的啊,咋有股怪味?
好似臭鱼在臭水沟里泡了几十天似的,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钱来顺差点把隔夜饭吐出去。
记得晚饭也没他娘的吃咸鱼啊?
但来都来了,含着泪也得咽回去。
不就是味儿冲了点么?都不叫事。
钱来顺没多想,足见心态非常不错,换做是窑子里他早就日尼玛退钱了。
咔嚓
窗外一道电闪雷鸣!
霎时间屋内光线大亮!
钱来顺借着光亮彻底看清眼前人的相貌。
这哪里是饺子。
简直是腐筋烂肉的结合体!
只是在外边兜了薄薄一层半透明的表皮,里面的烂肉腐筋在无规则的蠕动!
惊雷过后。
暗下的不是之光线。
还有钱来顺的心。
意识到眼前的鬼东西是什么后,他已是吓得肝胆欲裂。
不可能!
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府内早已被设下层层保护措施!
况且现在已经是阴七中元,它该在池塘泥沼里才对!
费解困惑,惊愕恐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钱来顺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血光弥漫!
不止是之前灵活搅动的舌头。
只见钱来顺的胸腔在快速凹陷着,仿佛身体被掏空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床还是床,屋还是屋。
梳妆台前的钱夫人尸体渐渐发凉。
而钱来顺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这个屋子。
他仰倒在房间门外。
双手伸进自己的嘴里,豁口极大,甚至没入了整条小臂,身旁都是各种血肉模糊的零件。
触目惊心。
到底是不是因为色字头上的那把刀送了命?
未知。
但钱来顺如果还活着,一定会震惊事情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除了稀里糊涂惨死之外,其实整个钱府内的奴仆婢女们都逐个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最终全部拽出舌头横死当场。
钱府上下十几口,一夜之间全部销户。
更重要的是,钱来顺不清楚一个人间至理。
大饼虽然好吃,但没有好胃口的话会被噎死。
从他决定当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活不过今晚,钱府所有人都是活祭
与此同时,钱府外的白桦林。
哥俩丝毫不知道钱府内发生的事。
他们垮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赵三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是,老康你算卦算的啪啪响,咋就不算算今天有没有雨?”
“你也没让我算啊。”康木昂也很无奈,他抬头望天,好家伙,这雨下的又急又大。
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炸药包,思考着这东西到底防不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