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窗户外,是原始的月亮,此刻有些寂寥的感觉,那些萦绕着的云雾,像是月亮挥不去的哀愁。
我的一个梦渐渐清晰起来,那夜我也是这样看着月亮睡着了,但是我在梦里走了出去。
我分不清我现在是不是睡着了,但是我如同那晚一般起身,推开门,按着记忆的轨迹走了出去。
也是寂静的,我一个人安静着,并不觉得害怕,更像是一种身体的惯性。
我往小庙正门反方向走去,那些弯弯曲曲似乎要指引着我到某些地方。
小庙的后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仿佛各人都能自由出入的。
门后走廊的灯火模糊着眼前的小径,我没有犹豫的心情,只是这样隐没在昏暗里。
踏着的是坚实的石板地面,然后又是泥土了,再之后又像是很多野草,然后是充斥着沙粒乱石的地面。
待我止步时,前面已是万丈悬崖,我回过头去,小庙那巨大的建筑闪烁着无数灯火,连绵成一片瑰丽的光墙,像是一幅精美昂贵画作一般。
我低下头去望着悬崖,无尽的漆黑涌动着冷风,浮动着我的裙摆,漆黑中开始升腾细碎的蓝色粉末,像是浩瀚宇宙星云漩动一般向我集聚而来,凝结成一朵几乎透明的云朵。
那朵云似乎要飘摇出去,旺财在瞬息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住了我的腿。
几乎没有感觉的云和毛茸茸的旺财萦绕着我。
蓝色的幻云离开了悬崖边缘,但是,它没有像上次那样往月亮方向上升去,而是开始缓缓往深渊下沉。
平稳地下降,幻云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狭小定向移动着的光影构成了电梯一般空间。
我只是不停下降,时间和空间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呆呆地站了很久。
叮清脆的一下声音,仿佛电梯到达一般,而我幻听一样好像还听到了电梯门开启时零件之间摩擦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往前踏步,如同在走出电梯一样。
而前方有闪烁着的光源,我下意识低下头躲避,我稍稍眯着眼望过去,那边似乎挂着许多小灯泡,但是仔细看清后,好像又不是。
我逐渐适应那些闪烁着光,就在我不远处,放着一个告示板一般东西,上面是一张网,上面挂着许多铃铛,颜色各异,材质各异,摇曳之间交替反射着树上挂着的灯笼灯光。
风浮动着灯笼的流苏以及铃铛,流苏零落着,但是那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让我感到十分奇怪,明明那些风声那么清晰。
流苏摇曳之间,光影模糊的地带,鹿角逐渐显露,我直直瞪眼望着,一只壮实的鹿完全走了出来,那鹿角巨大舒张着,似乎要托起整个世界一般。
那只鹿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铃铛被系在暗红色皮革带子上,显得很有质感。
那鹿踏着蹄子走出来,我看着那铃铛摇曳,但是没有一丝声音。
我眼睛就一直盯着那晃动着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忽然有铃铛声音响起,我被吓了一跳,随即一个穿着苏格兰裙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他突兀地从光影模糊地带现身,手里摇着手摇铃,那叮叮铛铛便是从他手上的铃铛发出。
那长着巨大鹿角的鹿听到铃声后,原地踏步了一阵,然后转过头去,踏着步,消失在了丛林里。
男人的风格很混搭,他的发型和我在这里看到的人差不多,但是却穿着很旧的工装外套,还有工装裤子,但是搭上了一个鲜艳的格子花纹苏格兰裙,简直就是怎样喜欢怎样来。
“看中哪个铃铛了?”他的声音有点不优雅。
“这些铃铛为什么都没有声音?”我一下子把我最大的疑惑说了出来。
“不摇它当然不会响。”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说着又摇了一下手上的铃铛,昏暗里的森林似乎有那鹿的踏步声,还有铃铛响动的声音,我直觉便当做是那个鹿身上红色带子系着的风铃的声音。
“看到了吧,要这样摇。”他像是在解释一般,但是让我更疑惑了。
“可是,那些铃铛明明在动。”我望向那些在网上挂着,被风拂动着的风铃。
“你挑选好之后,拿到手上摇晃就能摇响了。”他理所当然一般说着。“当然,响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这边不作保证。怎么样?喜欢哪个?”这个人的口吻仿佛要我买铃铛一般。
“那个,我没有钱,啊,不是,我没有海贝。”我像是拒绝导购一般,但是我的目光依然好奇地在那网上游移,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玻璃的,金属的,陶瓷的,真的是琳琅满目,让人好奇的很,而且居然都不会出声?
“做生意并非都只收海贝,双方达成合意便能以物易物,您可以拿一些物件与我交换。”
这个男人倒是个耐心的导购,而且说法和卖我研磨膏的摊主差不多,以物易物?
不过商业的本质原本就是以物易物吧,后来为了方便,和扩大“经营”,才逐渐地产生了一般等价物。
我在脑海里不自觉复习着一些奇怪的知识,那个男人也不催促我,仿佛一个恰到好处但是又能给人施压的导购。
我目光收回来,对上了男人礼貌的笑脸。
我有点尴尬:“但是我也没带什么值得交换的物件。”
“我们这边也支持电子凭证交易的。”他回应着我。
“什么?”我好像听到了在这个世界不该听到的词语,“电子凭证?”我重复着他的话,想要确认是不是我听错了。
“bwy连锁的物品券还有jnr系统的物品券我们都是支持使用的哦。”说着他居然从他的苏格兰裙子后拿出一个平板,原来这是一个袋子吗?一个苏格兰裙子一样的袋子。
还没等我疑惑完苏格兰裙子,他已经唤醒了ipad屏幕,上面像是购物网站一般的一个一个方格,那一个个方块图是个各种铃铛。
“不过这边需要从网上确认支付,然后您这边提供一个凭证核销,就能领走铃铛了。”他的话让我嘴张得好大。
我接过平板,手指触碰着电容屏,指尖摩挲着人类制造的光,这切切实实是一个ipad。
男人在我惊讶得说不出声的时候,继续尽着导购的职责。
“最近我们在促销唤灵灵福袋,里面是随机款式的唤灵铃铛,摇动之后,会召唤到现行世界里某个人的一个夜魂。”
“夜魂是什么东西。”他的话让我很难理解,我只好捉住一个名词来询问。
“那是潜在人当中最深处,最难控制的魂魄,它包含着主人的心愿和失落,在夜晚就会游荡着,仿佛要去实现什么一般。”
“所以是在梦里实现心愿吗?”
“它是主人最真实的一面,它不会说谎,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很诚实的。”导购详细地解释着。
“那召唤它出来,不就是知道别人的秘密了?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吗?”但我开始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这世上商品的用途,由购买者决定。我们只是出售商品的。也有顾客反馈说,夜魂能教会你诚实面对这个世界。”
“诚实面对这个世界会很痛苦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要,即使那种需要是痛苦。也是购买者的自由。”他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会召唤到现行世界里的人,就是身边的人吗?这样不会对他们有伤害吗?”
“也许是身边的人,也许是很远的人,也许是从未见过的人。他们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夜魂被召唤了。睡醒之后一切如常,人如果不愿意面对自己,夜魂是无法和他们说话的。”
我把ipad还给了他,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谢谢。”
他依然是礼貌的样子:“好的,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网上下单,我们在其他地区也有分店,当然也能邮寄。”
他如同木偶一般微笑定格,我张望着四周。
右边的似乎有更明亮的光芒,我便往那边走去。
一边前进,那些叶子像是智能灯一般,呼吸着光芒,光芒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带动着,那些光芒蔓延开来,整个小径光亮了不少。
前方似乎有楼阁一般的建筑,屋檐上挂着红色灯笼,屋内似乎透露着温馨的光芒。
风拂动着那些灯笼,里面的烛火没有那种明明灭灭的感觉。
各色的树叶飘落着,落到我的手上,绿色的树叶散发着微微的光芒,而那光芒越发强烈,如同白炽灯那般,我为躲避强光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后我握住了那片树叶,成一个拳头,微微睁眼,似乎还有一些光芒从指缝流淌。
但明显整个环境都多了很多游离的绚烂,那些光在我的拳头上照耀着。
我抬起头,一个闪闪发光的沙漏形状灯牌赫然在眼前,那是现代社会的装饰灯牌。
耳边是车流声,脚步声,说话声,熟悉而陌生。
身边不停有人走过,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衬衣和裤子,或者裙子,他们的笑容和集市的人一样,温馨而融洽。
两边也是档口,但是卖着现代社会的小商品,手表钟表,毛巾袜子什么的。
我愣在了原地。
“这些是纯棉的哦,也不会摩擦皮肤,吸汗也很不错,不过这种纱的也很舒爽.......”
“考试用对吧,你一走过来我就看出来了,这几个石英表芯,很准的,学生都来这里买的......”
“现在窄一点没关系,穿久了会撑大的,到时刚刚好........”
现代小商品经济的情景在我身边上演着,我身处其中,这里的一切有序运行着,我疑惑着。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还是那身灵异世界里的红裙子。
但是似乎没有人看到我一般。
丁铃铃铃,丁铃铃铃,我顺着声音望去,铃声清脆而急促,一个学生骑着自行车向我直直冲过来,他身边的人都让开了,于是他放胆地继续前进,我明明就在他面前,但是他好像看不到我一般。
各种感觉交织着,我凝固在了原地,想不起来要逃离,但是那辆自行车离我越来越近。
咿呀,急促的刹车声划破了空气。
那辆车直直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双脚落地撑地,然后下了车,张望着旁边的一个档口,推着车走过去:“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积极地回应着。
但是身边的声音开始变得很模糊,不仅仅是声音,身边的场景像是掉帧一般,像是蒸汽波画面一般,窜动着。
我摊开手掌,那片叶子,只是普通的绿色叶子。
光面的叶子漫反射这个街上璀璨明亮的灯饰。
这个街上几乎都是那种灯饰招牌。
刮起了风,凉凉的,从身后拂来,那片叶子被吹起了。
我望着叶子,似乎它在往长街深处飘去。
我脚步轻浮地随着叶子前进。
身边的人,身边的摩托车或者自行车,两旁的摊档,闪烁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但我只是愣愣地随着那个叶子,但是叶子却不见了。
已然到达街尾的位置,灯光有些暗淡,有个贴膜的档口,有个卖拖鞋的档口。
我环顾着,一个正方体一般的玻璃屋子闪耀着,似乎是一家便利店。
身边的画面又开始窜动了,那个玻璃正方体也似乎在窜动,玻璃似乎在瓦解消散,然后泥土和木块从四处集结,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挂着灯笼的精美楼阁又闪帧一般出现。
持续又闪烁着,楼阁屋檐的灯火明明灭灭,楼阁又开始消散,玻璃和现代建材又如同建筑纪录片快进画面一般,玻璃屋又出现在面前。
反反复复地,我盯着这变幻的画面,
但夜空那月亮仿佛永恒一般,从来未变过,仿佛一个不变的精美贴图。
我是分割线
我买了一个惊栗的原声大碟,但是我找不到播放的机器。
我明明记得广播室就在这附近,但是我显然又迷路了,这里的房间总让我找不到方向。
答案明明就在信封里,但是我迟迟不打开。
只是一直迷迷茫茫随着感觉或者什么牵引着。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