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死亡一般,呼吸无法抑制地喘着,,我的心脏扭曲着,我的心脏,我的骨架,我的肉体仿佛都像那掉帧一般,闪烁着,我仿佛要消散了。
剧烈的煎熬感吞噬着我,我望向我的手掌,它明明灭灭着,我尽着最后的力气要走向那家变幻的便利店,仿佛那是我最后的救赎了。
我明明灭灭的手碰到那木门,瞬息间一阵强光爆裂,楼阁瞬间崩塌瓦解,然后手上传来冰凉的金属感觉。
这是连在玻璃门上的金属把手,眼前的画面不再闪烁,就是刚刚看到的便利店。
我身体无力前倾倒,看起来就像是我用力推开了门。
冰凉的空调气息扑来,以及一句礼貌的欢迎光临,以及让灵魂也在撼动的摇滚乐。
我望着柜台穿着制服的店员,哽咽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光瞄见了玻璃窗旁有长桌和凳子,我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走向那里,然后直直坐下。
那店员也没多说什么,我愣愣望着玻璃窗外,各色的树木和草丛,小径的地板闪着微微的荧光,那个夜市消失了。
我伸手触摸着眼前的玻璃落地窗,冰冰凉凉,普普通通的玻璃。
玻璃旁边的墙上还贴着海报。醒目的“sos”。
店员似乎切换了音乐,很普通很好听那种惨情歌,现代都市惨得只剩下爱情无法被满足的感觉。
我缓和着气息,缓和着身体,但是那种微微颤抖还在撕裂着我的灵魂。
空气中的颗粒似乎在颤动着,不,剧烈的声波传导到我的骨膜,我惊悚地望向窗外。
突兀地一片亮光,几个带着安全帽的人似乎在挖掘地板,飞溅的沙尘浮动着,像是什么特殊艺术行为一般,但认知里对上号的这是在修理着什么?
“实在是不好意思呢?这边我们的光纤电缆需要升级,所以会有一些吵呢。”
我猛然转过身去,那个店员抱着满满的歉意。
“光纤?”我用仅剩的力气发出了我的疑问。
“是的呢,旧的电缆最近导致了很多问题,很多公路和隧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闪失,为了安全我们要加紧升级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话里的意思。
她扎了两个小小麻花辫,嘴唇口红是橘红色调的,十分显年轻。
我正打量着她的时候,耳边也渐渐习惯了那些施工的声音。
可是总像是有另外的引擎电机声不断再向我们靠近。
我望着声音的来源,一辆摩托车逐渐驶来,停在了便利店门口的。
男人下了车,摘下帽子,一头卷发摇晃着。
他像海獭一般调皮笑了一下,但其实这可能只是他活动面部肌肉的方式。
他推开了玻璃门,店员礼貌地打着标准招呼。
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这次又看到了很多好看的花朵吧,真是羡慕。”双辫子女孩轻松地说道,像是小女孩抱怨一般,但是不招人讨厌:“我呀一天到晚在这里,都是对着收银机,咖啡机什么的呢?”
“你不也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人?活生生的标本巡游展览,而你只需要安坐在空调房里即可。”卷发男人讲话有些惊悚。
“我可从来没觉得你奇怪哦,不过你每次都要绕路来我们这个服务区,倒真是有点奇怪。”
女孩的声音明亮轻松的。
“顺便也来这里采集一下标本,还有喝点酒,这个时代的人简直嗜酒如命,那些酒的花样多得不行。”卷发男人回答道。
“好的呢,今晚这边需要什么?又要买地图吗?还是矿泉水?还是车仔面。”女孩似乎在回想着,列举着。
“咳咳。”卷发男人好像故意咳嗽逃避着回答,“那个,今晚有煮咖啡吗?”
“咖啡啊,晚上很少人喝,所以一般不煮的哦,”女孩声音有点调皮,“不过啊,我想着,有位到处采集标本的古植物学家今晚可能会来,我就煮了一壶。”
“咳咳。”卷发男人又咳嗽了,“那,那美式,谢谢。”
“好的哦,请问是堂食还是外带?”女孩声音里似乎有笑意。
“外带,今晚我还要赶回去。”卷发男人回答着。
“好的哦,请问需要怎样支付?”女孩声音里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卷发男人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展示了手机的一个二维码,女孩顺手就扫码,利索地按了几下收银机,男人的手机便咚咚地响了一下。
卷发男人似乎还想着说着,但双辫子女孩早已很快地转过身去,拿着纸杯和盖子,准备着打包。
卷发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只是就这样望着在忙的女孩。
“您好,这是您的美式,欢迎下次光临。”女孩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卷发男人只得拿起咖啡往门走去,推开门的时候,回头望向那女孩,但是女孩自顾自地整理着收银机旁边的货架,似乎全然看不到男人一般。
卷发男人无奈,推开门离开了。
引擎声再次发动,轰隆轰隆的,再次远去。
我像是看了一幕现场的后现代话剧一般,像是等待戈多那种,没有故事背景,也听不出什么故事,两人就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空的时空里,就在那里而已。
看了一场戏的我,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理智告诉我,应该要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从椅子起身,一边想着说什么,一边走向柜台。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吗?”女孩敏锐而明亮。
“是这样的,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想,我可能迷路了。我刚刚明明还在夜市,啊不对,应该是山崖,也不对,在”,我显然没有整理好我的素材。
“这里是零三二段高速服务区的夏至分店。”女孩回答着。
“诶?高速服务区?”我满脑子疑问。
“您的交通工具是出了故障吗?这边可以为您联系维修员,请告知具体位置哦。”女孩热情地说着。
“交通工具?是像刚刚那个男人的摩托车吗?”
“是的哦,您驾驶的也是摩托车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交通工具。”
女孩似乎有点惊讶:“那您是搭载其他人的工具来的吗?”
“其他人的工具?”我机械重复着,“啊,是那个公交车吗?”
“您是说定制专项公交吗?这项服务已经停止很久了呢。”女孩回答着。
“啊,那我就是不能回去了吗?”
“请问您原来是从哪里出发的呢?目的地是哪里?”女孩耐心地问道。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怎样回答:“我不知道。”
“嗯?”女孩疑问着。
“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的?一开始有个人让我上了一辆公交,说是要来这里找一个人。”
“如果不知道起点的话,这边比较麻烦呢?”女孩似乎也有点犯难。“我们这边也查不到的呢。”
“那那个男人从哪里来的?他又要去哪里?刚刚你们说这里只是旅途的服务区?”我吐露着我的疑问。
“那是研究讨厌之谜的k先生,我也不知道他的起点,我只知道他要去白垩纪中期,去采集标本,他是一位古植物学家。”
“讨厌之谜?”
“这样的,一般的规律不是所有生物的演化都有一个过程吗?鱼儿的鱼鳍演化为两栖类动物的四肢,然后它们爬上岸,又进化为其他动物。植物也是那样,世界上肯定不是一开始就有花朵的,肯定是之前的什么植物进化变的,这个讨厌之谜啊,就是找寻世界的第一朵花,还有找到它们之间演化的物种。这是k先生和我说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复述错。”
“对了,这里有个图片,”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打开手机相册向我展示。上面是一朵花,像是插画一般的。她继续滑动着屏幕,是一个像是沙画,又像是剪影的东西,黑色的花朵形状呈现着。
“这是在白垩期中期的缅甸琥珀中发现了静子花化石。这个化石保存精美完整,具有被子植物完全花的花萼花瓣雄蕊雌蕊,是十分典型的核心真双子叶植物。
“这个化石连同时代相近的其他真双子叶植物花果化石告诉人们,在大约一亿年前,真双子叶植物突然大量出现在地球上。而其实被子植物起源实际上远早于这个时期。研究显示,虽然真双子叶植物的三沟型花粉早在1.25亿年前就有了,但是它们当时在植被中并没有形成气候。经过了大约2000万年的演化,真双子叶植物在大约1亿年前的早晚白垩世之交大量出现。”
我仿佛上课一般,被宏大而又神秘的科学知识洗礼着。
但是让这一切闪烁发光的,是女孩的姿态,她珍而重之这些知识,仿佛是在珍惜那个向她传授知识的人。
她继续巴拉巴拉地说着,其实我都不太听得明白,我要问的没问出来,反而脑子里多了很多疑问,满脑子都是“世界上第一朵花。”
分割线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