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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火车

她封印了全球核弹 空杯量海 3020 2024-02-27 21:39

  正月初九,大年初一下的那场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北疆矿务局一号家属院被星星点点的残雪簇拥着。

  东方遥远的地平线浮现出一线朦胧的浅灰色,黑暗的天幕缓缓上升,那些昨夜星辰渐次消失在朦胧的天空。

  太阳就要出来了。

  雅雪出了王家小院,跟在爸爸的自行车后面去驮煤。

  她回望了一眼斑驳的木门和门框上贴着的那副春联。

  “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点点报新春”

  然后她跑到爸爸身边。

  爸爸一把把她抱在二八大杠的横梁上,说道“扶好车把,坐稳了!”

  他大长腿一蹬地,两人一车猛然蹿了出去。

  他们将离开北疆矿务局生活区,在茫茫戈壁中骑行八公里,才能到达北疆露天煤矿。

  北疆的初春,天气依然寒冷。

  离开了温暖的家,这个寒冷的天气就逼的路人为了保暖,个个惜字如金。

  父女俩一路上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

  爸爸的心思全在颠簸的路途上。

  雅雪的心思飘在移动的风景里。

  远处的山脊若隐若现。

  某一处山脚下有一片维族聚集的生活区。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能是因为语言的缘故,文化水平普遍偏低。

  也可能是因为舍不得祖辈世世代代耕耘的土地,这里的人以种地为生。

  有条件的人家会养几只羊,这里并没有草地放羊,所以谈不上畜牧业。

  这里最大的好处是靠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能稍稍维持脆弱的农业生态。

  稍稍有进取心的人家在农闲的时候会呼朋唤友去煤矿打工。

  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国营大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正式工的。

  矿上的正式工都是有文凭的,即使是那些顶替父辈上班的接班工也得至少是技校毕业。

  井下采煤面临透水塌方毒气等等诸多危险,一旦发生生产事故,临时工在工伤赔偿方面和正式工就会体现出巨大的差距。

  久而久之,这片维族聚集区出现了贫富差距,那些提着脑袋打工,一直顺顺利利的人家自然不必多说,然而总有个别运气不好出了事儿的。

  这里的有钱人家取暖做饭自然不缺买煤的钱,然而穷人家就苦逼了,尤其是失去壮劳力的人家,连到露天煤矿捡拾弃煤的机会都没有!

  雅雪爸爸今天要做的事就是给这些苦逼的穷人家送点温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趁着精力还算充沛,能帮着驮点煤是一点,众人拾柴火焰高吗。

  今天之所以要带着雅雪,倒不是要搞政治思想教育。

  只是因为这闺女闹着要去看老火车。

  一路向南,八公里颠簸的路程竟然骑了快一个小时。

  雅雪下自行车的时候,屁股和大腿早就麻木了。

  但是她并没有腿软,稳稳当当下了自行车,稳稳当当站在了遍地煤渣子的铁道旁。

  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是老火车来露天矿拉煤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来早一点是值得的。

  毕竟那辆老火车是国内目前还在运行的独苗苗,不知道哪一天就得到博物馆当古董。

  那可真是失了“控此控此控此控此”的威武霸气,还有“呜呜”长鸣的畅快淋漓!

  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黄色的光晕,朦胧的天空渐渐明朗,西边的天空已变成深沉的藏青色。

  “呜呜!呜呜!呜呜!”

  老火车终于出现了!

  厚厚的路基上,铁轨从东边延伸过来。

  长长的铁轨上,一股白色的水蒸气浮现出来。

  然后浮现的是闪着光圈的车头大灯。

  然后是巨大的车头锅炉。

  老火车车头正前方,“建设”这两个红色的大字已经被煤灰涂抹的若隐若现。

  “控此控此控此控此”

  雅雪看着高高大大的老火车车头从眼前驶过,水蒸气云雾拖着长长的大尾巴。

  长长的大尾巴下面是长长的黑皮车厢。

  雅雪心里默数下来,足足有15节黑皮车厢从眼前经过。

  当车尾从眼前经过后,爸爸一把抱起雅雪,健步冲到路基上,沿着铁轨在枕木上行走。

  然后他伫立在露天煤矿开采区入口。

  趴在爸爸肩膀上的雅雪坐直身体。

  她回头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远处地下层层叠叠的煤层被盘旋的铁轨缠绕着。

  老火车这样的巨龙在规模庞大的露天地下采矿区里面犹如缓缓爬行的蚯蚓。

  就是这样的蚯蚓一次一次拉着沉重的煤块“控翁此次控翁此次”艰难地爬出地下采矿区,爬上地面,为80公里外繁华的城市送去温暖和力量。

  爸爸抱着雅雪沿着铁轨回到停自行车的地方。

  这里是东坑,是露天煤矿正在运营的开采区。

  他们驮煤的地方是西坑,那里的开采成本已经变得实在太高,前年变成了弃矿。

  爸爸带着雅雪骑自行车远远绕过巨大的东坑。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西坑。

  西坑被弃矿的原因是开采成本太高,那里的弃煤仍然很多,只是散落在地下错综复杂的煤层之中。

  到了西坑开采区入口,爸爸把雅雪从二八大杠的横梁上抱到了后座上“小雪,前面是长下坡,爸爸推着你走。”

  这是离开家以后,父女俩说的句子最长的话,其他的句子都是感叹词。

  “哇!”“靠!”“注意”“走!”之类的。

  雅雪看着眼前壮观的东坑,一言不发。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就会不自觉地保持沉默。

  仿佛害怕这些景象被语言破坏!

  又仿佛要把这些景象当作最珍贵的礼物独享!

  直到这些景象在记忆中打下深深的烙印,才会对别人娓娓道来。

  雅雪说“爸爸,我的小屁屁都坐麻了,我们都走路好吗?”

  爸爸答应了“好呀!那咱们在这里站一会儿,等麻筋缓一缓再走吧!”

  西坑看起来比东坑还要大还要深。

  远远看去,坑底错综复杂的铁轨时隐时现,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些铁轨就会被煤灰彻底掩埋。

  因为弯道下坡有些湿润而且坡度不小,所以爸爸推着二八大杠走在弯道下坡铁轨中间的道渣上,免得滑倒。

  以前爸爸给维族同胞驮煤都是选在道路干燥的时节,但爸爸不愿辜负功课越来越重的雅雪一直心心念念要看老火车的愿望,想趁着寒假作业不多来满足女儿的心愿,顺便驮点煤给维族同胞送温暖。

  看着眼前长长的弯道下坡铁轨,雅雪担心在这个道路湿滑的时节来驮煤是否明智。

  无法预计驮上两三百斤的煤之后,爸爸和她到底能不能把二八大杠推上来。

  她以前还以为到露天矿驮煤是很好玩的事,现在知道了露天矿驮煤的难度,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缠着爸爸来看老火车。那样爸爸就不会在这个道路湿滑的时节来驮煤。

  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让爸爸白跑一趟吧?

  但愿爸爸今天少驮点煤,千万不要滑倒!

  反正爸爸今天的这个累赘雅雪我是当定了,但愿我不给他添乱就好!

  但愿我们能平平安安回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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