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西门的夜摩卫不识得庄未染他们,例行公事检查了那封信件和牙牌等,又搜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但并未仅凭着一封信件就将他们放了进去,而是要他们卸了面纱和面具,在原地等待。
闻青灯瞧见那去通禀的人去而复返,却没有叫他们这群人入王城的意思,猜到定是有人来接他们。
心里便暗暗琢磨会不会是明负雪亲自前来,若是纪彦清或别的隶元上府的人来迎接,那他和他的兄弟只能找借口先行离开。
他轻轻用胳膊碰了碰庄未染的后背,庄未染会意,问道“请问是哪位大人来接我们?”
那夜摩卫恭敬回道“三公主殿下会亲自来迎,还请贵客耐心等候。”
就这样又等了许久,闻青灯感觉手心里都冒了汗,他站在庄未染身侧,待看到远处有一群人前来,便又向庄未染身后微微挪了挪,略掩了身形,将面具偷偷覆在脸上。
但周围的夜摩卫似乎十分警觉,一人喝道“速速摘下面具!”
庄未染心里一紧,皱着眉向身后看去,闻青灯忙将面具又摘了下来,他心里十分恼火,但垂着头不说话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像有几分害怕。
眼看王城道路上那拨人越走越近,闻青灯身躯都绷紧了,额头冒了汗,他看见领头那人果然是明负雪,没有易容,也没有艳丽的装扮,但他一眼便能肯定那人就是明负雪,明明胜利在望,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他估算了一下明负雪行走的速度和时间,抬起手开始抹汗。
这抚额的动作就是定好的手势,按计划埋伏在附近的人应该开始用寻常人正常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往城门这边汇集而来,直到城门前时,闻青灯应该已经得手了。
但闻青灯却忽略了,他们来这西门之后,西门前就没有瞧见过有其他的路人经过。
傅雪向庄未染走过来,庄未染一动不动,眼珠子却向眼角瞟了一下,傅雪忍不住笑了笑,她没有停留,仍是走向庄未染,庄未染猜不透她到底是看懂了还是没有看懂,就将眼珠子一直往眼角瞟,看起来像是不停的在翻白眼。
傅雪觉得庄未染就是用来考验她们功力的。
闻青灯垂下头,用余光瞟着明负雪越来越近,眼见就一步之遥,他的手指蓦的蜷紧了。
明负雪却在离庄未染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她身后的纪彦清和司辰,却领着一队锦衣卫要越过明负雪,向闻青灯这边走了过来,闻青灯觉得不能再耽搁,他向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那兄弟会意,猛的将庄未染向前推了一把,庄未染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扑在明负雪身上。
闻青迅速错步向前,一招探去,看起来是要将庄未染抓住,但其实是要去抓明负雪。
他觉得这个距离不可能会失手,而他也确实抓到了明负雪的上臂,只需抓牢往怀中一带,明负雪的性命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下,然而……
不会武功的明负雪却突然向后飞了出去……
只听刺啦一声,闻青灯觉得手掌一空,只有一片破布还在手指间飞舞,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思考别的,将被那兄弟又薅了回来的庄未染一把拽进了自己怀中,扣住了她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喊道“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瞬息万变。
夜摩卫的人都已经举起了火绳枪,就听见他们二公主斥道“都别动!”
再迟一会,中间包括庄未染都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所有隶元上府的人像看怪物一样难以置信的看向闻青灯。
包括那九个刚刚走到城门前准备接应的人。
空气像凝滞了一般,闻青灯扣着庄未染急退了两步,退到后方无人的位置,想着干脆就挟持着庄未染先行逃走再说。
然而,四面八方有厚重的脚步声传来,而后有密密的士兵端着火绳枪和单兵弩从各个街道巷口涌出,围着西门绕成一个半圈,前排半蹲,一致将枪口和弩对准了闻青灯等人。
这是从京军调拨而来的神机营中军三千人和五军营中的神弩军三千人,火绳枪和单兵弩配合,就是对付江湖人的必杀利器,任他高来高去手眼通天。
傅雪站在芳官和黎红蝉的身后,只觉得即便有护甲,上臂被闻青灯抓过的地方也有些疼,可见闻青灯使了大力,若非没有防备,被芳官和黎红蝉的力道一带,傅雪觉得自己的骨头会碎。
但她看到眼前的形势,顾不上那疼痛,十分意外道“闻青灯,你是得了狂犬病么?逮谁都咬?”
庄未染被锁了喉所以说不出话来,她大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庄未染的八名兄弟却急了“闻兄你什么意思?”
还有一人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在干什么?”
闻青灯额上的汗像雨似的往下淌,他心知他走的这一步会让他从此在隶元上府威信扫地,但他当时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觉得失手后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不想死。
他自知他的所做所为已将明负雪得罪了个彻底,所以从来没想过,兴许明负雪不会要他的性命。
他本想就此逃走,但看到将出路堵得严严实实甲胄鲜明的兵,还有四面八方的枪口,不确定庄未染有没有这个分量。
他心知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将错就错,顺便看看庄未染能起到多大用。
他用一只手将庄未染的脖颈紧紧扣住,又用另一只手将庄未染的一只手举了起来,盯着傅雪厉声道“让这些兵离开,否则别怪我捏碎她的手骨。”
他说完,不给他人反应的机会,就将庄未染那只手拧脱了臼,庄未染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
庄未染的兄弟们似乎气急了,其中一人突然将身边闻青灯的人薅了一个过来掐住,“你要是再敢动未染一根寒毛,我就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