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原道这年头用的麻药无非蔓陀罗之类,料想不到居然是这种早已绝了种的东西。
傅雪心道这可是好东西,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当初知道古医书里有美容方子,特意查阅,觉得这名字有趣,多瞧了两眼的原因,就像那个猪蹄面膜。
她将方子交给了一名凌云卫,嘱咐他开完药将方子拿回来,又吩咐另一名凌云卫则领着郎中先去瞧卫子卿。
傅雪对芳官道“你在这看着他,不许任何人靠近。”她怀疑今天这场刺杀根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围着席暮长的刺客太多了。
卫子卿毕竟是替她挡了那暗器,她不过去瞧上一眼,实在说不过去。
卫子卿精神尚好,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那镖还插在肩头,没人敢冒失的拔出来。
傅雪和郎中进去时,一群凌云卫正围着卫子卿,个个脸上愤愤不平。
卫子卿倒没什么表情。
郎中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裳剪开,看那六角旋镖露在外面的角带着钩子,不禁“嘶”了一声,又看了看伤处,没有发黑的迹象,松了一口气,跟傅雪说道“这要将皮肉破开,慢慢取出来,好在不大,也没有毒。”
说完他又小心问了一句“您看,这个要缝嘛?”
周围一静,都不明白这郎中作何要问她。
傅雪俯身查看那伤处,已有些发肿,反倒没有血冒出来,镖虽不大,但埋入肉中有大半,破开皮肉差不多也有半指深,她一锤定音“要缝。”
她脸贴得近,呼吸喷洒在卫子卿裸露的肩头,卫子卿微微侧了侧身子,突然不自在起来。
郎中点点头“我这便去准备准备。”
傅雪还在研究那枚六角旋镖,一边细细回想当时,这镖飞来之时,卫子卿为什么会挡在她前面,那时针对他们的刺客只有两人,卫子卿与他手下的凌云卫却共有四人,已经完全腾不开手需要以身去挡了么?
她想得入神,冷不防卫子卿扭过头来问她“陆奇年如何?”
两人脸颊碰在了一处,能明显感觉到那肌肤相触的温热感,傅雪迅速直起腰身,微蹙了蹙眉,她垂眼看向卫子卿,与他四目相对,口中淡淡道“无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心中却百转千回‘这个卫子卿想搞事啊?明知道会碰到,还要故意转过来?这是要做什么?想要色诱本公主?’
卫子卿收回目光“娘子不去守着他么?”
傅雪微微挑了挑眉,觉得闻到了一股茶味“他需要休息,先把你处理好了再说。”
卫子卿笑了笑“那真是劳烦娘子挂心了。”
傅雪不知道他要唱哪一出,饶有兴致的配合道“应该的,若不是郎君舍命相救,这镖该是扎在我身上的。”
“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郎君果然明事理。”傅雪坐了下来,单手支颐,目光却瞟向那群面色不善的凌云卫“可我瞧着,你这群兄弟好像很不满这份职责啊。”
她当真轻描淡写的把这份救命之恩顺势归到职责里了,像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那群凌云卫的脸色更难看了。
傅雪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步天行要这许多人来做什么的?图整齐?”
她打进这房间,就瞧出卫子卿这群手下很不满卫子卿因为她受伤,还得不到第一时间的治疗。
可那是卫子卿,更是封夜行,哪怕他真心实意救她,为她而死,她也不会心存感恩,因为他该死。
更何况这个伤本来就来的莫名其妙,处处不合逻辑。
而且郎中就薅到一个,当然就先看伤重的,这也能争个里外亲疏来?
男人若是小心眼起来,当真不可理喻。
卫子卿突然单膝跪在地上“王爷命我等前来保护娘子,卑职不敢忘,他们也不敢忘,若有所冒犯,还望娘子见谅。”
那群凌云卫心中一凛,一齐单膝跪在了地上,他们确实有些忘了,他们的任务和职责,本来就是来保护这个人的,即便死了,也不该有怨言。
傅雪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卫子卿跟前将他扶了起来“郎君这是作何,我一被赠卖的贱妾之身,无名无份,当不起郎君的大礼。”
这话说得有些讽刺。
卫子卿没有说话,只垂下眼睫,似带了些受伤的情绪,他本来长得就好,这一刻显得我见犹怜的很。
傅雪心中‘啧’了一声,可惜这人好看是好看,却有毒。
郎中拿着刀针线和几只大碗来了,一会又有凌云卫端了一盆炭火,和几坛烈酒进来。
傅雪坐回原处,瞧了瞧那针有些粗,但条件就这样,只说了句“这针需拧弯了再使用。”
那郎中愣了愣“娘子说得对。”
毕竟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卫子卿虚心求教道“为何?”
傅雪想了想“因为你的肉不能折叠弯曲,那便只能把针弄弯。”
卫子卿其实还是不大明白,但仍是说“受教了。”又抬眼看了看傅雪,试图看出一点曾经的影子出来。
郎中将刀和针钱丢入碗中拿酒泡了。
这时麻药也抓了回来,却是分了两包,其中一小包里面只是押不芦,量很小,其他的药材统统在另一个纸包中。
傅雪将那张方子仔细收了起来。
郎中拿刀小心翼翼拨了一丁点押不芦,将它倒入碗中,兑了些酒研磨了一会,对卫子卿道“郎君可到榻上将这酒服了。”
卫子卿皱了皱眉“为何要到榻上?”
傅雪烦他磨磨唧唧“当然是要将你药翻过去,好给你开刀拿暗器。”
卫子卿很是不满“拿暗器便拿暗器,为何要药翻我!”
傅雪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怕你疼。”
卫子卿默了默“不用了,我不怕疼。”当初明负雪被打得奄奄一息,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都没喊一声疼,他一个大男人怎能怕疼。
他怎么可能让人药翻他,令他处在无知无觉中?
傅雪不再理他,转而同郎中说道“这位郎君要逞英雄,便随他吧。”她说的那么坦诚,以为真的稀罕他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