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年仅十四岁的储君被推出来监国,朝中其他大臣才隐隐有了些猜测,但怀疑的方向大多是以为步若鸿遇刺重伤,凶多吉少。
所以正在大规模搜捕刺客。
没人会想到,是因为步若鸿失了踪。
傅雪一行人出了东彦西境便又改了装束,分散绕道而行,使痕迹四面八方,因为战事城门封锁多时,有许多时日不曾通行,原先行商过路人的旧痕迹已被风雨淡去了不少,若追捕他们的人紧随而至,很容易发现他们留下的新鲜痕迹,顺藤摸瓜。
又花了许多日,才抵达北阴南关,在约定的客栈里汇合落脚,所有人才陡然松懈了下来,这拨凌云卫跟着纪彦清一路奔波,从隶元上府经过,绕道西照,再从西照穿行至北阴南关,所以到达得最晚,如今才看到纪彦清放松的神色,这才敢问道“大人,我们来北阴究竟是要追捕谁?”
纪彦清“啧”了一声,尚还不知要如何回答,就听久候在此的傅雪走了过来,她笑了一声,“追捕?是被人追捕还差不多。”
凌云卫们张口结舌,傻了。
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在这队人中声望很高,连纪大人都很听她的话,但又怀疑她是在拿他们逗趣。
纪彦清顶着一众目光,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她说的没错,你们大概已经被东彦通缉了,若是不信,再过些时日,消息就会传过来。”
凌云卫们觉得像在做大梦,一人茫然的问道“我们做了什么?”
傅雪不待纪彦清回答,抢先说道,“你们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值守的时间不对,会被牵连,你们的纪大人心疼你们,不忍看你们白白送死,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将你们带了出来。”
她得先让这些人对纪彦清有感恩之心,一会才不会不好收场。
凌云卫们更迷茫了“我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东彦王宫里,丢了一个重要的人,整个王城遍寻不到,你们,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有人醍醐灌顶,他看向纪彦清,“那丢失的人,是否与纪大人有关?”
傅雪又抢先答道“他也是被牵连的。”
凌云卫们沉默了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总觉得有些儿戏。
过了半晌,才又有人问道“我们能否知晓,丢的是谁么?”
纪彦清仍是没有机会作答,傅雪则笑道“时机未到。”
说罢她朝芳官伸了手,芳官递给她几只沉甸甸的钱袋,她将其中一袋倒在桌上,都是些金锞子“如今给你们时间想清楚,是跟着你们的纪大人随我走,还是自行寻找出路,都随你们,这里有些金子,想自行离开的都可以在我这里取一些金子,权作日后生活开支。”
“若愿意同我走的,我自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她顿了顿“但奉劝各位,打消回东彦的念头,因为只有死路一条。”
有一名凌云卫似乎现在才彻底相信这一切不是玩笑,他惨白了脸“可是我的妻女还在东彦啊?”
另一人也嘶哑了嗓子“我娘也在东彦……”
傅雪静了静,她看向突然显得茫然失措的纪彦清,拍了拍他的肩“无事,相信我。”这就是当初傅雪见到纪彦清带人来的时候,欲言又止的原因。
如果当时便点明这件事,这些凌云卫必然不会甘心,定要去寻自己的家人,这样一来,他们的家人逃不出来,他们也逃不出来,纪彦清心怀愧疚,必不会放任不管,也会被困死在东彦。
隶元上府有许多捡来的孤儿,纪彦清便是其中一员,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哪国人,他没有血缘羁绊,所以一时热血上头,就将这些人带了出来,完全忽略也顾不上他们有父有母有妻有子。
但纪彦清被傅雪这么一安抚,原本觉得自己办了坏事而慌乱的心陡然平静了下来。
傅雪对纪彦清微微笑了笑,“我走前给陆奇年留了一封信,如今收到了回音……”
东彦寻找线索是需要时间的,当晚将当时在书房外的一众内侍宫婢及值守的凌云卫全部抓了起来,为免朝堂震荡先是封锁消息,然后便是封城。
主事的重臣们先是粗粗审理了一遍,根据一众口供画下了那位西照国公主及其随从的画像。
又另外画出了闻青灯与纪彦清,将这些画像全部交由多位画师复制。
鉴于闻青灯为凌云卫指挥使,怕凌云卫生变,又紧急召京师入城,迅速掌控王城主导权,然后将许多与闻青灯纪彦清过从甚密的凌云卫也下了狱。
再由京师凭着画像将圣京翻了个底朝天。
陆奇年便是这样领兵入的圣京城。
那些重臣得知纪彦清等人凭凌云卫腰牌出的是西门后,就立即派出两万凌云卫领画像出城追捕。
他们现在依仗京师两军,反而不大相信凌云卫,便将凌云卫大部分支了出去。
当初纪彦清护送步天行去边关时,就带走了一些他手下的凌云卫,以及与他共事的隶元上府的兄弟,因此,被捉进大狱的隶元上府的人,几乎都是闻青灯的拥趸心腹,因潜伏在凌云卫,平日里与闻青灯过从甚密,被下了大狱,事发突然,他们摸不着头脑,便没有武力反抗。
陆奇年因早就脱离了凌云卫,近年来与闻青灯来往不似从前密切,他与他的那帮兄弟和手下,反而不怎么受牵连,且他手握重兵,这种关头,不但没人敢对他怎样,还需要仰仗他的兵权。
这许多人要花时间去审,还来不及去过问那被纪彦清带走的三十个凌云卫的家属。
陆奇年收到傅雪在‘香腮雪’写的信件后,没有急于去王城,待他收到王城下达的搜城的指令,这才领兵名正言顺的入了圣京。
国君不在,领兵的将领就最遭人忌惮,怕他们生了异心,借机夺权或造反。
但此时,京师反而比凌云卫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