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与我爹大哥还有南晨寺说过话,我走出我爹的书房,独自一人轻步趁月,向后院走来。只觉我家的院子里草木都是温柔的,月光之下,一丛浅淡相宜的铃兰开得正盛,我便蹲身下来,借着月光瞧它们。
“哎……这么晚了不睡觉,你在这儿挖地瓜呢?”身后有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跟我说话。
“嘘,别闹,地瓜都被吓跑了。”我听出二哥的声音,也不回头理他,眼光移不开这串细细嫩嫩的铃兰,只觉得好看极了。
被我逗笑了,二哥饶有兴致地走到我身后,跟着我一起看:“我当你看什么呢?原来是它啊。”
双手一夹我的脑袋,像扯着一只木偶一样,二哥一直把我扯到了一排木棉树后:“看吧,都在这儿呢。”
我简直惊呆了,眼前,成片的铃兰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散发着洁白无瑕,仿若碎玉一般的光彩。风动花摇,让人一时觉得隔世般恍惚朦胧,不能确信自己身在何方。
“你在宫中什么珍品花卉没有见过,见了一片野花儿这么稀罕啊?”二哥揣着手笑道。
“你不知道……这不一样的。”我笑着蹲下来,蹲在花海里。
“嗯,有时候太知道看起来也像不知道。”二哥一笑,竟也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既然回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咂了咂嘴,将头枕在自己膝上,转过头看我二哥:“让你们养我一辈子行不行?”
“行”拉长了声音二哥笑着回答,“几个窝头的事情,不难。”
我瞥了他一眼:“嘁好歹给几块咸菜啊。”
“嗯。”我二哥扬着眉毛,“还真准备了,给。”
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塞在我手里,二哥抬起头看月亮不看我。
“什么东西啊?”触手,我只觉得这东西应该是块铁疙瘩。果然,展在月光下一看,确实是块铁疙瘩。
铁疙瘩是铁疙瘩,只是这块上面有一只生着双翅的猛虎。
“兵,兵符,符,符,符?”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二哥。
“你这进了一趟宫,咋还口吃了呢?”二哥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吗?”
“就是因为见过才至于啊!”我夸张地抖着手,“你,你你,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虽然我当不成娘娘了,可我也没想要造反啊。”
二哥刚才还睡眼惺忪不住打哈欠,这会儿被我逗得彻底不困了,歪着嘴笑道:“这话说的,我也没打算造反啊!你再仔细看看行不行?”
把这个小小的兵符拿在手里仔细看,也看不出和我爹他们平时用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我始终不得要领,二哥凑过来指了指兵符上飞虎的脚尖:“这里,少了一个趾头。”
“哦……”我恍然大悟,“天啊,为什么少了一个趾头?这个小可爱经历了什么?”
二哥扬了扬眉,眨着他的一双桃花眼:“有可能私会情人时被人捉住了,慌乱间自己踩掉了自己一个趾头。”
我要捶他,往死里捶,然后撺掇我二嫂改嫁!
“哎呀呀呀,哎呀!下手有个轻重没有?”捡了额头上几根被我薅下来的头发,我二哥一脸委屈,“就不该管你的破事儿,还给你预备什么亲兵!就该让你被皇上抓住,关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给我的亲兵?”我睁大了眼睛,生怕刚才自己听错了什么,错失了好事。我知道这种四趾兵符乃是亲兵所用,但是想不到,这竟是二哥要送给我的。
二哥揉着自己的脑袋:“真是好人没好报,本来是我自己的家底,现在都掏给你了,还赔一大把头发。”
我已经兴奋得无以复加:“真的要送给我吗?”
“拿来拿来,还我!”
“不给不给,归我了!”高兴得像只吃了蜜蜂屎的兔子,我原地蹦起来,“一共多少人?多少人?”
二哥不理我。
“三十个?”我大着胆子猜。
这种亲兵人数不会很多的,因为他们是要全靠我二哥自己的俸禄养着的,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猜疑。
私募亲兵是许多在军营行走,拥有军衔的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终究上阵杀敌,刀枪无眼,需要有最信得过的人常在身边护卫,才能保万无一失。
如今,二哥愿意把他的亲兵送给我,我高兴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了。要知道我家世代习武,从我爹到我三个哥哥,能做他们亲兵的人,说自小不是常人有些夸张了,但是从常人长成非常人,那是一定的!
个个都是精兵强将,随便拎出来一个嫁了,都能带你飞起……
如今,我有三十个了!
我呵呵笑着,一时像得了花痴一样开心。
我二哥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没有三十个吗?没关系,二十个也行,要是也没有……十个,十个也行。”我的星星眼比天上真的星星还亮些。
“我的手都没有收起来,看不到吗?”二哥说着又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个?!天啊!”我简直欣喜若狂。
“咱们可说好了,送给你是送给你了,但是你不能乱用,还有,这些人都是我的弟兄,他们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二哥瞪着眼睛道。
“呵呵,呵呵。”我咧着嘴看着他,半日不屑道,“你这是派人保护你妹妹啊还是送给我一窝大耳朵兔子,让我保护啊?”
被二哥拎回后院扔进去,从外面锁上了门。我站在花园里,看着手里的亲兵兵符,越看越觉得这四个趾头的家伙着实可爱!
心满意足地把它塞进我的小鹿皮囊里,我大摇大摆往屋里走。
“你可算回来了,等了你这些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我三哥坐在我的花厅里,一边喝茶一边向外张望,见我回来了,忙着起身走了过来,“怎么说了这么半天的话?”
“你等我啊?干嘛不去找我?”我也口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大哥说你刚才出去了,干嘛去了,见三嫂啊?”
我三哥被我说得脸上微微泛红:“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有个正经?她在榆林呢,怎么见?”
“那你去干什么?见小三嫂啊?”
我刚才捶我二哥头的报应来了,差点被拧断了脑袋,三哥看我真的快咽气了,才放开我。
“江江,这事儿咱俩没完!”我指着他,气喘吁吁,恨意满满。
话还没说完,三哥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竹筒:“拿着。”
“什么东西?”我不禁好奇,瞪着眼睛接了过来。又想伸手将竹筒打开,却被我三哥按住。
“这是小雷炮。”
“我滴个神啊!”我不禁惊呼,这你不早说,万一我手快打开了它,咱俩这是要结伴去西天见如来佛祖吗?
“你们这是要干嘛?”我苦着脸,“我真没打算造反啊。”
三哥一笑:“就凭这个你想造反?你以为你是杭泉灵啊?”
话随口说出来,我和我三哥都愣了,一时我只低头微笑,原来他们都是早有察觉的。
“嗯……这个东西虽说是小雷炮,但是杀伤力不大,是用来传递信号的,只需要打开来,让它冲上云霄,炸开的光影,几十里之外也可以看到。这是大周军中的东西,各个城池守兵见到这个信号,都会火速增援的。你收着吧,说不定有用。”三哥扶了扶我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用不到。”
我呼了口气,抬头看着我三哥,一时真是有些疑惑,不知道的以为今天是什么节日呢,怎么都是来给我送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