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道士加上白千书四人,一行十人下了茅山,直奔十里外的桃源镇。
在马车上,萧世廉见白千书低头不语,似有满腹心事。
“白兄弟,王法主跟你说了些什么?”
“那老道叫‘王法主’?”白千书此刻才想起忘了问老道士名讳。
“听说他俗家姓王,法主应该是弟子和世人的尊称。”
“原来如此,其实也没说什么,除了叙旧,就是说我和道家有缘,让我好好学道之类。”
“好事呀,你可知好多人做梦都想拜到王法主门下。”
“还是算了吧,长生不老,修道成仙本就是荒诞不经,怪力乱神的事情,人生短暂,不如逍遥自在来的畅快,何必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白兄弟果然不拘泥于世俗,为兄佩服。”
“经的事情多了,也便看的开了。对了,萧兄,你可知何为扶乩?”
“扶乩就是‘扶鸾请仙’,别说我还真见过一次,通常由两名鸾生两名唱生和两名记录生组成,合称为‘六部三才’,往往还有一个乩坛主,负责提前决定因何事,向哪位神明求助。”
白千书扫了一眼窗外道:“怪不得有六位道士,到时他们是不是手持法器,口念咒语,蹦蹦跳跳。”
“白兄弟,你说的是驱邪和扶乩是两码事,扶乩时,两名鸾生共同捧着一个用Y字型桃木和柳木合成的木笔,随大家念过一番经咒后,据说有关神灵便会附在主鸾生的身上,并通过他所持的乩笔,在一个带有细沙的木盘里不停地写字,所写出来的多是极为晦涩的诗词或文章。这些文章或诗词,须经在一旁观看的两个唱生吟唱出来,再由两个记录生如实记录在案,于是就成了神灵的指示。”
“过程还挺复杂,不过即便演的再像终归还是骗人的伎俩。”
萧世廉忙做嘘声:“白兄弟,神鬼之事切莫妄言,尤其在信奉者面前。”
“好吧,由他们去吧,等到了桃源镇,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十里的路本不算远,但道士们都是步行,白千书为迁就他们只能让马车走走停停,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了桃源镇,日头已然偏西。
进入桃源镇主街道,放眼望去两侧房屋整整齐齐,皆是青砖灰瓦,古色古香,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古镇。街道路面由大块青砖铺成,马车行驶在上边居然比现代的柏油路还要平稳,白千书忍不住啧啧称奇。
“少爷,这个镇子好奇怪,为什么一个人都没看到。”荛儿道。
“是呀,不光没有人,这街道也着实有点太干净了,连片落叶都没有。”
“白兄弟,你看他们门上都贴着黄纸。”萧世廉说着跳下马车,跑到一户人家门前。正欲用手摸,被杨佑之喝止。
“最好不要乱动,那黄纸是主家请的辟邪五行符。如果移动了位置或破损,都可能导致失去效用,如此你会间接害了这一家人。”
萧世廉闻言只好回到马车边。
“白兄弟,我怎么感觉有点慎得慌,莫不是此地真有邪祟。”
“萧兄怎么也疑神疑鬼起来了,不过大白天的村民都闭门锁户,其中定有蹊跷。”
说话期间,一阵冷风吹过,镇子上空居然升起一团雾气,慢慢笼罩了不远处的树木和房屋,道路也。
又行了一段,雾里突然冲出一队人,个个官衣官帽,腰配弯刀,顷刻便到了近前。
“县衙办差速速避让,听不到吗?”
众人见来人是差官自是不敢招惹,赶紧让开道路。衙役们也并未理会,领头的扯开嗓门道:“速速散开,把门上的黄纸都撕了,明日侯官便到了,这些刁民诚心给大人添堵。”
一众官差随即四散开来,见到门上有黄纸的便直接撕毁,不消一刻钟整条街道便处理完毕。
领头的官差来到杨佑之近前道:“杨道长,难不成门上贴上一道符咒人们就敢出门了,不要自欺欺人啦。还有,明天侯官就到了,如果再添乱子,休怪大人翻脸无情。”
杨佑之闻言,脸色微微泛红。官差见其垂首不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收队”
待官差们走远,杨佑之这才说道:“走吧。”
众人又向前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所门庭宽大的宅院,红油漆的大门,左右镶着黄铜做的辅首衔环。门环锃明刷亮,大小与人的头径不相上下。
一名道士上前叩门,良久大门开了一个小缝,一老者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
“诶呀,道长你们终于来了,快快请进。”
杨佑之等一众道士向老者行完礼,也不客气纷纷手提道袍鱼贯而入。
萧世廉推着白千书正要进门时,却被老者拦了下来,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门,最后还是杨佑之跟老者说了些什么,这才放了进来,不过也只准在角落里远远的观望,禁止靠近院落中心位置。
环顾院落足有两百见方,被三面错落有致的青砖灰瓦房环绕着,可以看出这还仅仅是前院,穿过前厅应该就是内宅了。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员外带领四五个女眷出现在前厅门口。
“那位就是周老爷吧?”白千书向老者问道。
“自然是了,你们几位既然不参与扶乩,就不用多操心了。”老者不屑道。
白千书能感觉的到,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对自己抱有很强的敌意。虽说过了今天可能再无交集,但依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狗眼看人低,看我如何整治你们。
“老人家,你可知我是谁?”
老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白千书见老者的反应,显然是不认识自己。心中不免生疑,华书生前即便少与人来往,可毕竟是在这桃源镇长大,再加上家中发生了灭门这种大事,应该被关注度很高才对,居然没被认出来,这也太奇怪了。
不认识也好,省的吓到他们,于是换了一种说辞:“你知道道长为什么非要带上我们吗?”
“为什么?”
“当然是以防万一。”
老者上下打量白千书,眼神中依然透着不屑。
“道长们擅长辟邪请仙,我们擅长的确是降魔除妖,一般道长处理不了时才会让我们上。”白千书指了指芊儿和荛儿道:“她俩便是我的左右护法,左护法(芊儿)手里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马鞭,名为赶神鞭,专打鬼神。右护法(荛儿)手里的是斩妖弩,凡是被射中的妖魔将形神俱灭。”
“这位就更厉害了。”白千书又指了指身边的萧世廉道:“他手中一支判官笔,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写入生死簿,必将在劫难逃。荛儿,去从车里把生死簿拿过来,让老伯看一眼。”
荛儿心领神会,不一会拿来一本册子。
老者定睛一看,封面上居然真的写着“生死簿”三个大字。翻开扉页再看里边,已然有密密麻麻的人名。
“伍召,侯黑……他们都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