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姚刚聊到这里，苏非觉得聊到重点了。

　　“所以，周井是你吊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的？”

　　姚刚：“高考结束了，我发挥正常。正在我思考着要以什么方式和苏姗接近的时候，你们却结伴去了天风山。七个人，唯独没有我。”

　　“所以，嫉妒使你面目全非，你要一起去，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

　　“我害怕被拒绝。”

　　“周井为什么是第一个？”

　　“我没有想要他死，是他发现了我，我求他别让其他人知道，但他死活不干，我只有把他吊死在树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你听到了我们在讲的恐怖故事，所以那个兔子玩偶里才会有手写的兔子童谣，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我是听到了你们讲的恐怖故事，但那个兔子玩偶不是我挂上去的，兔子童谣也不是我写的。”

　　“你在狡辩。”

　　“哼哼，我有必要吗？”

　　“只是因为嫉妒，你就要了那么多人的命，你不觉得残忍吗？”

　　“我没有嫉妒，只有周井，其他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模仿你犯罪？”

　　“是的，那天晚上，我从天风山上下来，回到家里大病了一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我一直在惶恐，害怕被查出真相，害怕警察找上门来。后来，陆陆续续死人，我就知道，有人替我背锅，我就不再害怕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模仿你的人亲眼看到你杀了周井呢？”

　　“想过，但是最后不是确定罗伟凡才是凶手了吗？”

　　“你觉得罗伟凡是真的凶手吗？”

　　“对我来说，谁是凶手并不重要。”

　　“不应该啊，假如罗伟凡不是凶手，以你对苏姗的特殊情感，你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警察都说了是他，我又能怎样？”

　　“罗强的死应该不是意外吧？”

　　“当然不是意外，去年你回到海堂镇的那几天，我其实也回来了。他装神弄鬼，亵渎苏姗的灵魂，他本就该死。那个为了赚钱毫无底线的网红，还有罗国勇，他们都该死。”

　　“我想知道他们死了，你是什么样的心境？开心吗？”

　　“我以为他们死了我会开心。但并不是，我经常做梦，尤其是周井，十多年以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我的梦里来。”

　　“你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坏种吗？”

　　“我不知道，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我认为人生来都是善良的，至于后来变坏或者变好是后天环境造成的。”

　　“我是心理医生，我见过天生的坏种，他们天生就没有感情。”

　　“你是想告诉我，苏姗就是那一种人对吗？”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她的确是这样的。单卵双生子的犯罪率超过双卵双生子，苏姗生下来体弱多病，我父母自然就会多关注她一些。

　　在我们共同长大的18年当中，我没有见到她为任何人流过一滴泪，她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没有站在任何人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松狮狗，抱回来的第一天，是她给取的名字叫面包。面包性格活泼，在我们家长到了一岁。

　　有一天，它不在了。最后是在院子里的花坛里找到的，埋在花坛里的面包，脖子被割断只剩最后一点皮连着。

　　在爸妈的追问下，苏姗承认面包是她弄死的，只是因为面包偷吃了她的半块鸡排。”

　　姚刚定定地瞅着苏非，他在思考苏非所说的真假性。

　　苏非继续：“我们家养过鱼，养过乌龟，养过小猫，但它们都无一例外活不长。后来，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一个活的动物。”

　　姚刚：“她已经不在了，你丑化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非：“我只是让你认清自己，认清这么多年在你内心驻扎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小的时候幼儿园有一个滑滑梯，只因为一个同学没有让她先滑下去，她就把那个孩子从滑滑梯上推了下去，摔了一嘴血。结果，她一口咬定推那个孩子的是我，只是因为我们两个长的很像，穿着一样的衣服，我辩解也没有相信。这样的锅我不止一次替她背，后来，我学会了保护自己，从来不跟她一样的打扮，也很少和她走在一起。即便是这样，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姚刚：“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有反抗？”

　　“反抗没有用，我父母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灌输了一种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的理念，大多时候，我认为让着她是应该的。”

　　姚刚突然产生了同理心。

　　“就跟我一样，从小就以父母给我的模式生活，让我也认为他们给出的方式才是正确的，任何一个违背他们的理念都是离经叛道的。即便在我觉得活着已经没有意思的时候，我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们造成的。”

　　“所以，你还坚持认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吗？”

　　他合上了电脑，把电脑装进了电脑包里，收拾停当。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苏非看了手腕上的表，两个人的谈话持续了75分钟，秒针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声音特别明显。

　　姚刚转过身来对苏非道：“其实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苏非内心一惊，感觉手腕上那只表的秒针都走乱了。

　　“哪个人？你是说11年前真正的凶手吗？”

　　姚刚扶了扶眼镜眶，回答。

　　“嗯。”

　　“是谁？”

　　“警方的判断是对的，就是罗伟凡。”

　　“我不相信。”

　　“这就是事实，我亲眼看到的。”

　　“你为什么不制止？”

　　“因为他们的生死跟我无关。”

　　“苏姗的死也跟你无关吗？

　　姚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提着电脑包，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咧嘴对着苏非笑了。

　　“苏非，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然后，他走出了苏非的视线。

　　第二天，到了下午一点多了，姚刚都没有出现。

　　苏非和杨丽丽饿了大半天的肚子，杨丽丽开始哭。

　　“苏非，姚刚这孙子该不会不管我们了吧？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苏非回答：“放心，今天晚上你和我铁定不会在这里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