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作流泪泉
姜雪宁哽咽说:“是的,大家都说母亲对我很好,可是说句冒犯的话,在我的认知里,有一个人对我比母亲更好。只是我看不见她了。”
张遮将笔搁在笔架上,立即过去抱住姜雪宁柔声安慰。
谢危别开眼,他心绪激荡,紧握拳头,是不是有过这么一个人,他也曾如张遮般安慰她。
张遮等姜雪宁安静下来,继续记录她和谢危的交集,然而两人从山里下来后,很少交集。
连在宫里头上课,都是在课堂见面,私下没有互动。
姜雪宁急了,苦苦思索又想不出来,急的团团转。
张遮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她:“没有就算了。我们可以说说其他的。我记得我们三人在通州,还有在边关也见过。”
姜雪宁喃喃道:“我是偷偷跟着张遮去边关。除了要迎接公主,还为了什么?去了之后我就开始哭了。为什么呢?”
张遮道:“不急。这块我们两讨论了很多回,没有答案就先放下。”
谢危跟着思索:“通州那晚我们滞留在三清观,夜晚有星星还有烟花。边关也有星星。”
谢危说着,走到窗边,他抬头望去窗外的夜空。不出意外,他又看到福禄寿三颗星,正南方向。
谢危怔怔道:“三星正南,家家拜年。从前我只会北斗七星,我是怎么知道这三颗星的呢?”
星星固然美丽,可是在他心里,似乎有一样比星星更美。
谢危转身对姜雪宁道:“宁二,你抬头看着我。”
姜雪宁依言抬头,她眼泪汪汪,如清澈的泉水。
谢危仔细看她的双眼,忽然明白了,是眼睛。她的眼睛比星光还要美丽。
这个人不是姜雪宁,那么会不会是她姐姐。
他认真打量姜雪宁的五官,试图找出熟悉的地方,可是记忆空白一片。
他心里叹息,无奈道:“好了,你继续靠着张遮哭吧。”
姜雪宁被谢危这么一刺,反倒哭不下去了。她不由生出:这人那么讨厌,怎么就同他扯上关系的想法。
她又觉得好不容易请来谢危,可不能浪费时间在悲伤上。她便努力平心静气。
张遮见姜雪宁冷静下来,又回到书桌上,仔细思索。
他同谢危道:“今日你提了几次画,昔日我们初次见面,我刻了印送给雪宁。
如今想来,我父母宅子的正堂挂的一幅八尺横幅青绿山水,和几幅山水小景。画里头的落款印文很像是我刻的风格。”
张遮望向姜雪宁,她反应过来:“你送我的印文是:雪后宁静。”
张遮接着她的话道:“那画里的印文是:雪里蕙兰。”
谢危如同听见惊雷阵阵,他问道:“宁二姐姐的名字,难道是雪蕙?”
待张遮点头,谢危好似浑身被抽去了力气,不由一把坐在窗边的凳子上。
他反复念叨着,轻唤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痛:“姜雪蕙,雪蕙,蕙。”
姜雪宁懵了,她又激动起来:“有,这个印我见过,在我姐姐的书房柜子里收着。”
她抓起一只灯笼,如旋风般快步跑去书房,不一会,她拿了两枚印章过来。
张遮将两枚摆在一起,仔细看里头刻划,他神色凝重道:“都是我刻的。”
谢危挣扎着起身过来看。哪怕不懂金石,都能看出来两个印章用同一种材料刻制。
其中一个印章被摸的水润光滑,印文正是:雪里蕙兰。
姜雪宁拿起自己那枚,显得质朴无光,她讪讪地同张遮解释:“我不会画画,甚少用的上。就摆起来做个纪念。”
张遮忍着笑意,柔声道:“我懂。你有好好收藏着。”
谢危没理会两人的互动,而是直接抓重点,对张遮道:“所以你怀疑你父母宅子的画是姜雪蕙画的。”
张遮点点头,道:“若不是你提到画,我没想到这点。先前我只知画是岳父送的。但从未想过这印章是我刻的。”
谢危明白张遮的意思了。凭这画就能印证时间上的不对。若姜雪蕙是及笄前离世,为何她的画有张遮的印章。
他问:“明日方便去你家看画吗?”
张遮点头:“我父母亲今晚都会在姜府住。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三人披着大氅,快步来到张遮父母家。张遮点上了中堂里的灯,还搬来一个大烛台照明。
他又将几幅山水小景从其他房间摘下,全部摆在中堂的桌上放着。
而谢危打从看到墙上挂的八尺青绿山水,就再挪不开眼睛。
就是这幅画,不管是青绿的色调,线条笔触,还有里头的点点桃花,都十分熟悉。
再看张遮拿来的山水小景,一看便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谢危道:“那其他画呢?姜府里头的画。我怀疑我府中也挂了这样的画。”
张遮分析道:“很可能销毁了。”
姜雪宁奇道:“为什么?谁干的?”
张遮沉默了,谢危同姜雪宁都盯着他。
张遮犹豫道:“我直觉是雪蕙世妹。但我没有依据。”
谢危同姜雪宁沉默下来,他们都相信张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