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那句话也许您觉得不中听，可确实有道理，”银辉道：“眼下您是得好好养着身子，四皇子是您的指望，您也是四皇子的指望呐。”

　　“陛下教本宫难过的不是这个，”淑妃虚弱一笑，心里却仍然绷地紧紧地：“他不想本宫置喙本宫自己早产的事情。银辉你说，这些年，陛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相信我。”说道相信二字，淑妃已经哽咽。

　　“娘娘啊，您想这些做什么，”银辉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尊卑，只心疼地坐在淑妃床边，搂着淑妃，吸了吸鼻子道：“可您既然问了奴婢，那奴婢还是得说，奴婢觉得陛下这些年是信任您的。”

　　“可是本宫管着宫里事物的三年多里，不也还是叫王氏程氏还有那个异族贡女来帮着么，”淑妃任由银辉搂着，流泪道：“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本宫被人暗算早产生子，陛下也不让本宫去查，甚至问也不许问。”

　　“娘娘，您就别钻牛角尖了，”银辉拿巾子擦了擦淑妃的泪，叹道：“坐月子不能流泪，会伤眼睛的。您别想这些了，您就想着往后都为四皇子打算就是了。”

　　淑妃仍不甘心：“本宫自然要为四皇子打算的，陛下不要本宫置喙，本宫在月子里可以不置喙，但出了月子本宫一定还要查的。一定是王秋盈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本宫知道杨氏成不了事，所以还得是本宫自己动手。”

　　银辉默然。

　　当初淑妃虽然叮嘱了杨淑华，指使杨淑华去害当时还是王昭仪的胎，不过到底是没管过事，自身的能力也就摆在那里，所以即使是想了一切办法，王俢仪那一胎还是没有被落下。当然，也是王俢仪自己的运气好，闹地胎动不安了好几回，加上吕院使医术了得，最终还是保了王俢仪到七个月早产。

　　而难产，则是淑妃一早就在王俢仪的宫人里设下钉子，给王俢仪做了手脚，自然，王俢仪能想到的事情淑妃不会想不到，所以为了能下手成功，淑妃当然不是在王俢仪的饮食里动地手。

　　“娘娘您放心，咱们的人手撤地干净，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银辉的眼神里有一丝异样闪过，但淑妃并没有看到：“再说，陛下都已经下了定论是意外，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到娘娘身上来的。”

　　淑妃深吸一口气，眯起眸子：“如果让本宫知道是王秋盈害本宫早产，本宫要她的三个赔钱货来填！本宫要她生不如死！”

　　赵昀离开华阳宫后，也没急着去别处，去慈寿宫给太后请安，正巧陆暄仪也是刚来一会儿。

　　太后仔细端详着赵昀瘦下去的脸，连说了好几句陛下辛苦，注意身体的话。

　　选秀的事情尘埃落定，十一王爷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钦天监向太后禀告了他测算出来的吉日，趁着今日赵昀也在，就把闻氏王氏出嫁的日子定下来。今年的十月初六，先迎娶正妃闻氏，明年再迎娶王氏。赵昀也表示，准备册封十一弟为渤海王，等过几日就发谕旨。

　　闻氏家里先是出了一位妃嫔，后来又出了一个王妃，一时间闻家也在后宫里炙手可热起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自这天下午开始，纯宝林就陆陆续续地开始收礼。

　　常选侍位份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纯宝林，思来想去就把上回皇后赏的天香绢送了过去。

　　“难为妹妹还想着我，这礼我不能收。”纯宝林很感动，但还是推辞着，她知道常选侍恩宠少，身边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这个时候收她的礼物，总有一种莫名地趁火打劫的感觉。

　　“哎呀，姐姐收着就是了，”常选侍也不知怎么地就红了脸，还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露出洁白如天鹅的脖颈：“姐姐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给王妃添地一点儿嫁妆了。”

　　纯宝林叹了口气，认真看了看这匹天香绢，想要开口问她是不是上面赏赐下来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叫宫女好好收拾起来，过些时候就送去闻府。

　　纯宝林的父亲与闻氏的父亲虽是亲兄弟，但纯宝林的正经祖母早亡，闻氏的父亲是纯宝林的祖父后来续弦的，这个叔叔也一早就考取了功名，官场上也算风生水起，如今做到了都转运使，所以这个叔叔家在圣都是有府邸的。

　　然后纯宝林又道：“如今也就你还能记得我。”

　　“姐姐别说这话，”常选侍忙道：“李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都是我们拉着她一块儿玩，她什么时候主动喊我们一起玩了？戴姐姐这一阵子，大约也是忙罢。”

　　这话真是让常选侍说地虚，戴宝林那架势是不愿意再和纯宝林一处了，也就对她和李常在还能说说话。大概她心里是对纯宝林有怨气的。

　　那日一起玩雪被皇后遇见本来就是个意外，至于她们四人是不是真的被陆暄仪抬举了，她们也是猜测，可明明就是她们几人身世差不多，又是同乡，为何纯宝林侍寝了就又是赏赐又是封号，而她只是得了赏赐？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又为何后来是纯宝林侍寝地最多？明明是感情深厚的几个人，现在却几乎面临分道扬镳的局面？

　　戴宝林曾在常选侍面前隐晦地说起一二，常选侍也明白戴宝林心里的不满，可是就算她心中有怨恨和不满，又能怎样？常选侍甚至还劝过戴宝林，她们本就是低位又不怎么得宠的妃嫔，在这宫里怕是扔颗石子还能泛个涟漪，而把她们几个一起扔湖里，怕是都翻不起涟漪来。如果是这样不团结，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是啊，她当然忙了，”纯宝林苦笑一声，那一声苦笑里也夹杂着不被理解的不满与无奈：“想来是去找她那位好远房表妹了罢。”

　　戴宝林的远房表妹，正是目前新妃嫔中唯一一个侍寝了的魏贵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确实复杂，不过若简要地捋一捋，就是戴宝林家族里的一个堂姑姑嫁给了魏贵人家族里一个庶出的叔叔，整体上也不算是高嫁或者低娶，还算是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