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明从场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了点泥巴,帮着林自在她们把北炕角的耗子洞给堵住了,三个姑娘都松了口气,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知道她们三个还都没有箱子,他还主动说能找人在农闲时给打三个,到时候,只需给点手工费就行。三人都很高兴,刘文静还特意要求道:“黄哥,我要个红色的!”
厨房水缸里的水,将将只够做饭了,林自在都听到水瓢刮缸底的声音了。史亚楠好歹做出了一锅疙瘩汤,但因为没用油炝锅,酱油也少,看起来更像是一锅浆糊。
林自在的饭盒还一直没刷,就扔在灶台旁边。看一眼刘文静端回来的浆糊,她毫无食欲,“不吃了,我要睡觉。”
“睡个屁呀,脸都没洗。来,把疙瘩汤喝了,我掫你起来!”张春梅进来,她用自己的饭盒盛了疙瘩汤端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扶起林自在。
林自在一直想吃空间里的包子和米粉,还想吃绿舌头雪糕,但是身边一直有人,总也找不到机会吃。
唉,喝咸浆糊吧。
一个小时后,一个叫蒋晓军的男知青挑了一挑水送过来,女知青们这才有水洗漱。
张春梅还帮林自在把饭盒烫了一下送过来,林自在一见立刻扭过头去不看,“不要不要,快扔了!”
“败家玩意儿!好好的饭盒怎么就扔了?”张春梅把饭盒敲得叮当响。
“耗子在里面洗过澡了,谁爱要谁要!”
“不要拉倒。“张春梅拿着饭盒就走。“我要!”
第二天早起,简直太痛苦了,林自在只觉浑身都疼,明明睡了八个小时,但就是比昨晚睡前更累。
脚踩在地上疼,手握着镰刀也疼,胳膊腿一动也都疼。
今天小队长张志勇没来,是沈队长过来分配任务,他盯着林自在看了好几眼,最后终于说:“小孟知青,看场院的老婆子昨天有个崴脚不能动的,要人顶两天,一天就仨工分,你干不干?”
“干干干!”萎靡的林自在顿时两眼放光,拼命点头:这个沈队长,人也太好了!
“能找到场院不?找不着跟老郭头一起回去。”
“找得到!”林自在立刻回答,生怕说慢了沈队长就会改主意。
刘文静羡慕至极,举手说:“报告大队长,我也想去看场院!”
“没了!就要一个人!”
“哦。”刘文静蔫头耷脑。林自在没敢多说话,背着午饭水壶,在知青们艳羡目光中,去场院了。
虽然是多走了冤枉路,但她心情很好。
昨天下工没留心,今天走到一半,就发现了前边的井台和辘轳,远看井台的外观和小学旁边那口井大同小异,只是井台边上长出许多杂草来,显示着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光顾。
意念扫了一下水井里面,井壁是木头垒砌的,井底干干净净。
继续搜索,果然在水井北面第一个路口找到一户人家,院子里乱七八糟,屋子里空空如也。想必这就是死去的三驴子家了。
忽然一个小男孩进入她的意念范围,正是昨天遇到的三驴子的儿子。他还是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低头走着。
林自在在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她想看看这孩子要做什么,只见他径直走进院子,在鸡窝里摸索一阵,掏出个鸭蛋来,里面干草下,还有一个大鹅蛋。那孩子蹲在墙根儿把鸭蛋磕破,剥了两下蛋壳,一仰脖就那么生吃了。
林自在忽然不想继续看下去,收回意念,正想悄悄揭下隐身符,却瞧水井南面第二个路口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背手踱着四方步,摇头晃脑哼着样板戏,朝着林自在的方向而来,她虽然贴了隐身符,还是避到了路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没去地里的张志勇,他走过水井,飞快瞥了一眼,路过三驴子家时,又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快走进去,很快里面传出小孩儿愤怒的嘶吼声,林自在连忙朝那边跑过去,意念更先到达,只见张志勇左手掐着男孩的脖子威胁,右手劈手就是一耳光,“小王八羔子!你他妈敢咬我?还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男孩还是倔强地瞪着他,双眼通红,脸也通红。
林自在刚想弄出来点动静,就听扑通一声,男孩被搡到地上,张志勇骂道:“你给我老实儿的!不听话弄死你!”
男孩倒在地上大声咳嗽着,张志勇快步出了院门,林自在连忙站住,慢慢后退,然后眼睁睁看着张志勇大步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往大地那边去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男孩,他已经又缩回了墙根,捂着脖子,满脸是泪,无声地哭着。
此时才早上五点多钟,队员都去上工了,各家剩下的除了老的就是小的,林自在查看四周无人,就揭了身上的隐身符,放回空间,然后慢慢从三驴子家门前走过。
“哎?这是谁的馒头啊?”她轻声自言自语。
门口嗖地露出一个小花脸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馒头。
林自在拍打着馒头上的土,问他,“是你掉的吗?”
男孩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摇摇头。
“不是啊?那能是谁的呢?要不我拿去场院问问吧。”
男孩还是没出声,咬着手指头,一直目送林自在走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