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青瓦,古朴典雅。
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的昏黄灯笼,微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曳。
冯宸坐在院子里,听着草丛间蛐蛐的鸣叫声,一边喝着清茶,一边吃着包子。
这包子是老姑婆的包子,而这包子冯宸已然吃了两日,索性她手里的便是最后一个,若是再多吃一个,她可能会立刻吐出来。
这座城下的小宅子是她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对于一个现代人,或许只有买了房子,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安了家了,也正是如此,她的心却好似突然安定了下来。
此刻,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似萦绕在她身侧,是孤寂,是落寞,还是其他什么的,每当在这种静得听得见呼吸的日子里,她便会问自己,就这么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安身立命了吗。
天色渐渐暗了,周围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在一片黑暗中。
冯宸的眸子纵然在黑暗中,却也亮得像是冬夜的寒星那般。
她望着房檐上的人影轻笑道:“天寒夜冷,站在高处小心拉肚子。”
身影苗条,轻盈而下,不过脚步却略微有些杂乱。
冯宸看着来人,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院内的昏灯照亮了那张明艳妩媚的脸颊,卿卿轻唇微启,“我去刺杀贺兰无生了。”
冯宸手中的杯盏不由得磕在了石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凑头过去,低声道:“你干嘛去招惹他啊,咱俩干不过他的。”
卿卿柳眉一挑,“你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他还手下留情了呢。”说着,她似乎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怎么着?”
卿卿冷笑,“原本只是较量了一场,结果我临走之时看到了那个死胖子,便去跟踪他,结果却让那个死胖子给我捆了去……”
冯宸微惊,半张着嘴,哑然道:“是那个弥勒佛?”
卿卿面带嫌弃,“就那还弥勒佛,不过是个色眯眯的死胖子!”说着,纤长的手指攥紧,狠狠地砸在石桌上。
冯宸心疼得只觉得心口一抽,她连忙拉住卿卿的手,防止她一会儿气急了再拆了她新买的房子。
“那死胖子怎么你了?”
“他……”说着,卿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将我捆了去,在我脸上画王八!不仅如此,那墨汁似乎还是陈年老墨,我压根就洗不下去。”
说罢,更是激起胸中气愤,她低声骂道:“他奶奶的,再让我抓住他,一定让他断子绝孙!”
冯宸没憋住笑,勾了勾嘴角,她凑近了仔细打量一番,卿卿白净的小脸上确实还有些黑黑的印记,依稀还可以看出小王八的形态,难怪这几日都未见到卿卿的身影呢。
她轻咳了一声,心中暗道:若是我将那弥勒佛的底蕴告知于她,恐怕她明日便会去凌云楼拼命。
想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好让卿卿先委屈一阵子了,她不由应和道:“这死胖子,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你等着眼下的事处理完,我们把她捉住,然后给她浸到墨汁里,腌她个三天三夜。”
“对了!”说着,卿卿似是想起来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冯宸道:“经灵霄那边来信了。”
冯宸接过信纸,一目十行,读了个仔细,不由得冷笑道:“果然如我所想。”
昏灯已灭。
冯宸在黑暗中独眠,或许已然熟睡,因为她的气息轻缓而绵长。
“咚咚!咚!咚!”四更天了,墙外的更夫敲打着更锣。
床榻上的人,却没了影子,只留下一张枕头,一床被子。
走过院子,石道两旁鲜花满园,香气扑鼻,石道弯弯曲曲的穿过一个圆月形洞门,冯宸顺着石道走去,只见石道尽头是座花厅,一排排的窗棂间透着昏黄的灯火出来。
冯宸缓步走近,一把推开门,跨进门槛,厅上坐着不少人。
为首的是位老者,正是于野郊小木屋见过的那位,他鹤发童颜,笑眯眯地望着冯宸,而他身后,则是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男子,侧身朝外,隐在暗处,瞧不见面貌。
这老者,大概就是楚原所说的伍爷了。而这黑衣男子,大概就是秦黯……
东边太师椅上坐着清夜,他今日一身青衣长衫,手持折扇,缓缓地摇着,那双手美得像个精致的艺术品,见到冯宸,他微微颔首浅浅一笑,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西边坐着几个陌生面孔,其余大概七八名男女皆手持兵刃站在一旁。
更为奇怪的是,东边分明有两把空位,却无一人敢坐。
为首的伍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子,你来晚了。”
冯宸轻笑,“我可是听到四更的锣响便匆匆赶来。”
她缓步走到东侧,随便坐下,这位置正好与清夜隔开一个空位,她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缓声道:“是你们来早了。”
对面一老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她坐在太师椅上,脚尖甚至不能点地,她嘶哑着嗓子嗤笑道:“好个无礼小儿!”
听罢,冯宸瞧着这些人要么凶神恶煞要么神情阴森的模样,恐怕纵然与他们好说话,也是无用,她反而翘起了二郎腿,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无礼?难不成,我还有一进来便三叩九拜的给众位大人行个礼不成。”
她轻笑,“若是你们每人给我五百金,那我给你们磕个也不是不行!”
清夜闻言,伸脖子凑了过来,“你缺钱?”
冯宸清眉微挑,“想必你应该听说我最近才买了座宅院。”说着她搓了搓指尖,颇为市侩道:“如今是囊中羞涩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老妪脸上布满皱纹,一双小眼睛微瞪,迸射出凶光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低喝道:“臭小子,不知好歹!”
“哦?何为好,何为歹?”冯宸微笑地看着她。
老妪又道:“你可知我是谁,一个刚进门的小鬼,不知规矩便坐在了这里。”
冯宸恍然,“哦你也想坐在这儿,那你早说啊。”
说着她朝旁边的座位示意道:“请吧!”
“你!”老妪被这混不吝的冯宸气得胸前起伏不定,她霍然站起身来,抬手一挥,从身后的一行人中猛地一抽,一把长刀便握在了手中,“既然这般无礼,那老婆子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她几步冲上前来,持刀便向冯宸砍来。
周围的人默不作声,好似活死人一般面带诡异的微笑,静静地望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