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柳玉树找到了冯宸,他用一包金子与冯宸谈了一笔买卖。
这笔买卖就是让冯宸前往西凉与北魏交接之地,去找一个人,一个极为美貌的人,此人身上带有一块铜牌,这块铜牌非常厉害,同时也极其危险。
而冯宸的任务,则是需要阻拦他,不要让他去往北魏。
冯宸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贺兰无生就是那个人,那个极为美貌的人,而他们现如今已经到了北魏地界。
后半夜,雾色正浓,屋子里没有燃灯。
“回来了。”
冯宸进来的时候,贺兰无生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一个茶杯。
她没有回答贺兰无生的话,点燃一盏油灯,微弱的烛火映在贺兰无生的脸上,他此时双眼微瞌。
屋子里的光线仍然很暗。
冯宸从茶盘上拿过一个杯子,斟满了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水有点凉。
“你知道我出去了。”冯宸滋润了一下自己的喉咙,这才和他说话。
他将眼睛睁开,“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就起身要往外走。
好似丝毫不好奇冯宸究竟去了哪里。
冯宸看着他的背影,眉目流转,“明天我们离开北魏吧。”
“好。”他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样随便。
冯宸托着下巴,看着他将房门关上,此刻她倒真的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反正,先离开北魏再说。
次日一早,天空中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骑行在出城的土路上。
冯宸穿了一件黑色斗篷,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那是她的那匹小红枣。
贺兰无生身着一件银白色的斗篷,骑着一匹白色的宝马,身姿飘逸而矫健。只可惜今天没有太阳,不然他这身打扮一定熠熠生辉。
只是二人刚到城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人身着盔甲,身材高壮挺拔,满面的大胡子,一身的肃杀之气,他此时站在城门内,对着不远处的贺兰无生喊道:“都到了家门口,怎么不来找老朋友叙叙旧呢”。
贺兰无生面带柔和,朝着虬髯大汉说道:“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和你们这种当官的打交道。”
虬髯大汉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随后看向他身边的冯宸。
“他是谁?”
冯宸看他的目光扫过自己,下意识得想摸自己脖子上新做的假喉结,但又她将抬起到一半的手握成了拳头,放到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
贺兰无生微笑着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那人走近几步,仔细得打量了冯宸几眼,“好俊俏的一个小子。”随后又笑着说道:“你个老东西,收徒弟都要找一个相貌好看的。”
贺兰无生只是笑而不语。
虬髯大汉,达奚康,外城的守城将军,也是贺兰无生的故友,他们的关系似乎很是亲近,但冯宸想不通,精致爱美的贺兰美人怎么会和一个邋遢大汉成为朋友。
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而且冯宸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酒筵。
穿过蜿蜒的九曲桥栏,宴席设在长廊尽头的水阁中,四面环绕着水域,水面倒映着假山和荷塘,与朱红桥廊相得益彰。
水阁周围悬挂着高高的纱帐,轻纱随风飘舞,宛如曼妙的舞者。
冯宸静静地观察着富豪家特有的雕栏玉砌,这个府邸,从踏入大门那一刻,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考究,最令她惊讶的是,这位粗犷的将军,似乎还颇懂汉学,对汉文化似乎极为推崇。
果然,人不可貌相。
“哦?小郎君是中原人?”达奚康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冯宸,“那你帮我评评,我这水廊中的景色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语气却不蛮横,周身带着一股肃杀的气势,但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冯宸并不反感这个人,反而对他的审美水平还颇为欣赏。
冯宸笑了笑,“既然将军让我评一评,也不好驳了将军面子。我若说的不对,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达奚康似乎很是喜欢冯宸,他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一个粗人,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你是无生的徒弟,那么咱们都是自家人,随便说,就算你把这整个府邸说成一坨屎,我都不会生气。”
冯宸不禁失笑,再回身仔细打量这整个园林的布局,缓缓说道:“九曲回廊高低起伏,曲折弯曲,自古以来,以九为尊,以九为美。九曲回廊,一步一景,景致不断变化,更有清新幽深的感觉。”她沉吟片刻又说道:“正所谓,云间飞盖照清波,亭下新篁映绿荷。”
贺兰无生略微惊讶得看着冯宸,他或许在为冯宸的文采所折服,又或者是在感叹她的阿谀奉承。
突然间,一阵掌声响起,冯宸这才注意到达奚康,只见他面色潮红,颇为激动地说道:“我愿意将小郎君视为知己啊,说得好,你所说的话正是我心中所想的。”随后他又对冯宸询问道:“这句诗,不知是何人所作啊?”
冯宸颇为羞赧地说道:“正是我……即兴发挥。”此刻的她感到无地自容,她这点文化水平竟然在古代装上了。
“来人啊!快快将这首诗誊写下来”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这园林门口,就单单缺了一对楹联,现在刚好就有了。”
冯宸嘴角一抽,她木讷地僵着脑袋,转头看了一眼贺兰无生别有深意的眼神,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的徒弟对高官献媚奉承,曲意逢迎……吧。
“快快快,我得敬小公子一杯。”说着他十分豪迈地一饮而尽,随后又对二人说道:“今天,这场宴席可不止我们三人,还有两人作陪。”
“哦?”贺兰无生抬眼看着达奚康说道。
达奚康笑笑没说话,朝着外面拍了拍手掌。
接着,就见一个人,从长廊的尽头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