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来的还是到来了。
广昌城中的几百人按照先前议定的方案,次第消失去黑石岭。
今天,就是张晟这一队人马该当“消失”的日子。
青山绵绵,晨曦初放。
站在广昌城墙上的张晟,看着一列“商队”从早早开的城门洞内走出,自有一番感慨。
此一去,便也算是出塞,遥想当年,冠军侯率八百骑出塞,搅和得匈奴人仰马翻,并凭此一战奠定了其后进一步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基础。
现在,自己这一去不知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郎君,该上路了。”周闯见到前方的商队已经掩入晨曦,催促一声。
远望一眼人影已经模糊的队伍,张晟回转身形,看看身后站着的一众送行的属下,道一声辛苦,转身下城,在一串串的保重声中踏入晨曦。
太阳高挂,蹄声嘚嘚,一行人行进在山谷间。
自广昌至黑石岭七八十里路,这就是张晟这一队人今日的行军距离。
身下的马匹在走,张晟的眼睛却想停留。
飞狐陉又名飞狐峪,其就是一条长达100余里的大峡谷,黑石岭恰逢其中。
夺取广昌后,为了黑石岭,张晟走过一回此路,只是,当时只是匆来忙往,并无多少心情欣赏美景。
此次重走飞狐峪,张晟便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已然有些不够用
峪谷两边萧萧然森森然,两边悬崖绝壁如刀劈斧斫一般,其雄拔之势峭丽之状,望之动魄惊魂,峡谷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时而峥嵘陡壁拦道而立,大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感;时而又峰回路转阳光从高崖上泻下,心境又如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天如一条弯弯曲曲的缎带,其上云如花高渺飘遥;
道路回合万变,如“蛛曲蚁穿”,险中有奇,奇中有峭,峭中有美;
一路行进而来,高处有“天门”,深处“令人旋踵转足”,山似“疑神疑鬼为,人力不当受”,大有鬼斧神工之势派!
好风光,好山景,美不胜收。
“好山,好景,每每及此,总是看不够啊!"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名不虚传。”张晟为美景痴迷,身边的沮授同样让这美景折服,感叹不已。
沮授的言语入耳,张晟的目光自山景上收回,看一看身边的这位河北名士,看样子,他倒是比自己还要兴奋。
“小子,你可知此地的重要性?”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晟目光的注视,沮授停止感叹,与其四目相对,口呼小子。
小子就小子吧。
看看三十出头的沮授,在这个四十岁就可以口称老夫的时代,人家称呼自己小子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当然,对于沮授的问题,张晟是摇头以对的,难得看他今日心情甚佳,那自己就不妨配合一下,听听其有什么高见。
“小子,这飞狐峪不仅是交通军事要地,还是通商的咽喉。有“襟带桑乾,表里紫荆”,“撮乎云谷之间,吭背京鼎,号锁阴重地”之誉。自春秋战国始,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赵国代国二国为争这飞狐峪控制权佂伐不断,最后,赵国占了上风终灭代国;始皇帝统一六国,派蒙恬北击匈奴,这里便是重要的军塞之地;楚汉战争,高祖与项羽逐鹿中原,高祖大败,欲退守关中之时,其谋士郦食其分析了天下形势,反对西逃,提出东塞太行山险,北踞飞狐之口,南守白马之津的建议,高祖依计而行,果大败项羽;及甚光武帝起兵,这里依旧是战略要地,光武帝起兵,一路东征冀州群雄,拿下代上谷控制此地后方才称帝,建武十二年,卢芳勾结匈奴乌桓与此联兵盗边,光帝下令大将杜茂王霸在黑石岭堆布土石,修筑亭障和烽火台,扼守飞狐口……”
对于自己专业范围内的东西,沮授没有一点的含糊,从古至今讲述了一遍。
张晟这个穿越众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配合着频频点头。倒是边上听怪了故事的众护卫此刘把沮授的故事听,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
“唉,世事难料,自光武帝后,外戚专权,宦官当道,国势渐衰,这飞狐口也便兵备废荒废,沦落至斯。”
张晟没想到,沮授说到最后一声叹息,话锋一转,心中倒似充满一股悲痛之情。
只是,你悲痛就悲痛吧,为何刻意的遗忘某些东西呢?再者说,什么叫沦落至斯?听其话语,难道如今自己掌控这飞狐口反倒是玷污了此地不成?
“县君之语,在下倒不敢苟同。县君,据在下所知,在和帝之前,朝廷的权利可没有外戚什么事儿,太和帝登基后,人家孤儿寡母被朝申势力逼迫煎熬,迫不得已,人家才引入外戚势力对抗朝中诸人以图自保,县君,你给大家也讲讲,这此人都是些什么人?”张晟看着沮授笑嘻嘻的挤兑了一句。
小样,你把所有的锅让外戚和宦官背了,这怎么能成?
刘秀,人称位面之子。在这些开国之君当中立国是相对最容易的。
为什么?
因为王莽,也因为豪族。
王莽这个疑似穿越者的家伙篡汉之后,想依古礼进行改革。可惜,王莽想的太简单了,在他改革之始满朝豪族充斥,而王莽改革的内容却大多针对豪族而去。
你要动人家碗里的蛋糕还想让人家帮你一起动,世上哪里有这种蠢人?
豪族们团结起来,位面之子刘秀又应运而生,王莽的人头动被剁下保存,刘秀和豪族又一次排排坐分果果。
汉武帝去后,诸多功臣勋贵便开始蹦跶,趁机攫取权利借机发展壮大,直到小儿汉和帝登基,主幼臣强,迫不得已,引入外戚势力对抗世家勋贵,这也算是东汉外戚干政的开始。
其何,世家豪族外戚宦官在东汉政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在史书上,世族和士族却被择挑了出来,变成了维护正义的悲情英雄。
可笑,可笑,可笑!
做为一个人尖子,沮授当然听得出张晟这句询问的话外之意,他想分辩一二,只是,一看见张晟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忽然反应过,眼前这小子,非一般人,自己的反驳兴许就在人家的算计之内。
一念至此,沮授生生咽下反驳之语,抬起头来,又一次把心思放在了山景之上。
对方既然知难而退,张晟只有选择不为已甚,也把心思放到了山景之上。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逼迫过其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