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一个山口，又一个山口；
张晟这两天带着周闯几个人，爬遍了平山谷地的山头，也看过了谷地所有的入口，越看，他的心越凉。
平山谷，绝非久留之地。
以前，自己加上罗四的人手，老老少少有近千人，虽然这股势力，不能算大，但是，也不能算小，可是，和褚燕相比，还小的可怜，哪怕是和这黑山中的几股大贼相比，也算小的。
远的，比如，黄龙左校苦蝤等这些人就不说了，短时间内还威胁不到自己。
近的呢？
在前方几十里外的滹沱河谷地中，就有一股大贼与褚燕的交情匪浅的五鹿，四五千人马；而边上，井陉群山中有个王当，与褚燕的关系也非一般，人马也有五六千之数。再往东北方向，常山国真定的群山之中，更不用说，那是褚燕起家的地方，住着的贼匪更多。
这褚燕，真真的是心机不浅，在这从南到北的黑山之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扶持一个贼头做大，以便威慑掌控似自己这等小贼，难怪人家能弄得朝廷为人家封官拜将。
不简单！
冷风冽冽，刚刚爬上又一个山头，浑身热汗的张晟，让这股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泛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回退几步，避到一块大石之下，目光盯着山谷中蚂蚁似的人头，思维逐渐发散。
平山谷地处蒲吾边缘，内有褚燕牵制，外面昵？距离二十多里地，就是冀州平原，看似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其实，绝非发展之良地。
最关键的是，没有土地，没有可持续发展的空间，这也是前几天议事之时，他没有说出口的原因。
纵观历史，历次农民起义，大多以失败而告终，抛除统治阶级和既得利益者的血腥镇压之外，他们不重视可持续发展，这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张角如此黄巢如此包括以后的李闯王洪天王皆是如此。
他们前期能很快的积蓄起力量，给统治者造成很大的伤害或者冲击，但是，后来，他们沉沦在了抢夺的快乐中，忽视了后续发展，也忽视了可持续性，只能落得一个身死魂消的下扬。
反之，看朱重八，人家的头脑就很清醒，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人家发展的后劲十足，所以，人家能从一个乞丐反贼变成明太祖。
再看曹老贼，也算是一个反贼，三国争斗中，人家最先意识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首先开始实行军屯，依靠这一利器，人家后劲十足，几十万人笑呵呵的送到孙吴和蜀汉的嘴巴里变成了一捧黑灰，人家依然在和各路枭雄的逐鹿中，笑到了最后，成了魏武帝。
土地，这是一个集团长期稳定发展下去的重要因素之一，而这一点，平山谷并不具备。
前思后想，左思右想，结合当下的状况，张晟把大汉十三州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把其后的历史进程梳理了一下，逐渐的理出了一个头绪，把目光投向了平山谷的东北方。
那里，兴许会是自己的出路，也兴许会是自己以后的根基所在。
“郎君，回吧，山上的风太大，待久了，受了风邪就麻烦了。”
周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张晟的思绪。
回！
事情既然有了头绪，剩下的就是照着这个头绪找机会慢慢的实施，再呆下去，确实没有什么必要了。
“老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一下，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一个游侠出身，认识褚燕吗？”
张晟对周闯是满意的，做事沉稳认真仔细，几天下来，关系处的不错，此时闲聊，他便把话头扯到了同为游侠混混出身的褚燕身上。
“认识！”周闯思考一下，回了两个字。
意外之喜！
“老闯，说说，这个黑山之主在你眼中是怎样一个人物？”张晟认真的询问一句。
“骑术极佳，箭术也不错，枪术胜于箭术。”周闯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说法。
“老闯，如果你和他相较，武力一道，谁高谁低？”张晟听完周闯的回答，心中一动，就口问了一句。
这周闯的武力，张晟虽然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但是，侧面还是了解了一下，其人武力暂居众贼第一，就单纯武力来说，恐怕不是汉末一流武将，也算个准一流了。
周闯刚开始跟着自己的时候，于仲那个愣小子担心兄长的安危，也找借口跟着晃荡了两日，其间，更是找借口试探了一下这周闯的身手。
两人较技，于仲在力量一道上略胜这周闯，但是，在武技上，周闯虽然身上带伤仍旧强他许多，于仲这才死心，放弃了跟随，因为人家如果真对张晟不利，暴起发难，他跟着也是枉然。
现在，有这么一个参照物，张晟就想了解一下这褚燕的身手到底如何，以便将来碰上，也好有个应对。
“他死！”周闯没有迟疑，回答了张晟。
自己没有猜错，张晟在心中腹诽一下。
“老闯，你既然与他相识，应该惺惺相惜才是，为什么没有……”张晟把话说了半截，停住了话头。
他想打听褚燕的性格，又不能明问，只好采用这种策略，他知道，周闯能听得懂。
之所以话留半截，就是为周闯留了回话的余地。
人后不讲坏话！
如果周闯不方便讲，他可以顾左右而言它。
“郎君，褚燕其人多疑，且心思太过活泛，某不太适应。”周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褚燕做出了评价。
多疑？心思活泛？
听到这两个词语，张晟已经对褚燕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多疑，是许多掌权者的通病；心思活泛，也可以用另外的词语代替，不乏智谋或者是坏心眼多，当然，这两个词一褒一贬，就看你怎么理解了，而或兼而有之。
看来，以后应对褚燕，还是要多加一份小心了。
“郎君，恐怕谷中有事，我们还是走快些吧。”
周闯提醒了一句，张晟从褚燕的身上收回了心思，抬头向谷中看去，只见几骑人影自滹沱河谷地方向直冲进谷中。
看着那几骑人影，张晟心中一动，这几天，自己虽然在到处溜达，但是心中总有一份挂念，现在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