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听完柳崇鸣整个汇报,夸奖他说:“你办事真的很让人放心。张学士在这里会盘桓一段时间,我准备派你去给张学士作使唤。张学士必定要问地方事务这几家反叛的罪行以及官员任免,而你师父一不得空,二么,是王府长史,有些事一旦到了你师父这里,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我叫你去。你不会误解我的意思吧?”
柳崇鸣拱手为礼:“晚生明白,多谢主公提携。”
“你明白就好。好好学习,抓住机会。”
巫明丽终于走完了全程,清芳报数:“死了四十七多个,都是男子,看起来都是青年中年,脸上有刺青的十三个。考虑到他们有刺青文身的习俗,不一定都是蹲过大牢的。”
巫明丽道:“一年要少打十五万斤粮食呢。若无人认领,就叫养生堂来收去埋了罢。只诛首恶,不追其他说到底都是天灾的错。也都是地方官员的错。若非他们纵容,那刘齐陈周,岂敢歹毒至此!”
清芳在小本本上记下来,巫明丽看看白羽:“白羽,我觉得青深有些不对,她一个西域人,和这里的周家有什么关系,要从周家保走三个人?总不能是周家伺候她的仆从她都舍不得放手吧?我想让你去伺候她。”
白羽差点一个腿软给她跪了,巫明丽也发现自己话有歧义,补道:“伺候到咱们处理完淮南这摊事就算结束。我可舍不得把你给了她。”
白羽拍着心口念佛:“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青侧妃插手其中的。”
巫明丽道:“行了,就看到这里吧。该找王殿下来算个总账了。”
最后渡口行刺事件,以李琚亲手砍了几个首恶的人头为结束,其他人,李琚都没再追究。
不过他们身上如果有别的案子,还是要处理的。
周永一再狡辩自己是救驾来的,李琚这时候却不傻了,问:“本王尚不曾对外求救,你如何知道的本王遇刺?”
周永只能说是听下人说哪哪几家带人往渡口来行刺了。
李琚又问:“哪个下人?怎么说的?他们就不能是来送行的?”
一个九成九的谎言,不像一假九真的谎言那么完美,一戳就破。
而且李琚本来就不打算放过他。
他南下的任务他记得很清楚,就是革除积弊,将阻挠江南的钱银粮帛北上的这些寄生虫全部铲除。
周永就算真的没参与,也得死。
他参与了,只是死得罪有应得而已。
李琚杀完了人,善后是田趁月他们办的,李琚和巫明丽直接返回驿馆去了。
青深听说他们回程,硬撑着起身迎接。
李琚虽然很不高兴她跑出来添乱,但是看见她的肚子都那么大了,倒也心软了三分,问候了几句。
巫明丽明知故问:“怎么只有茉朵一个人在跟前儿?”
青深回说:“路上走散了。我也急着找人呢。”
李琚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伺候不好。就是找回来,也不中用,趁早打发了去!”
青深少少求情几声,巫明丽则把话题转开了,只要李琚没正经吩咐下去,这就是气话,不必当真,再纠缠几句,成了正经吩咐,那才是真不得挽回了。
巫明丽说:“殿下刚杀了人回来,今儿又死了四五十个叛军,为防有人狗急跳墙,或者想拖个垫背的,对青深不利,我想,让白羽先跟去侍奉青深吧,若有什么事,也好赶紧找咱们报信儿。如今青深跟前只有一个茉朵,如果青深有吩咐,她出去了,谁在跟前伺候呢?青深也尽管放心,白羽只在门外听吩咐,不近前。”
青深心下发急,白羽又会功夫,又忠心耿耿,又聪明伶俐,绕不开骗不走策不反,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万般打算都要空了!
青深说:“白羽是娘娘心尖儿上的人,我哪配用啊!娘娘有那种不那么钟爱的小丫头,赏我个使唤也就是了。”
“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别说心尖上的人了,就是心里头的人,也要舍得出保孩子不是?”巫明丽根本不管青深反对,直接叫白羽过来,叮嘱她不要进青深的房门,在外面听吩咐就是,如果青深有什么需要的,哪怕夜深了子时丑时了,也要立刻来报。
安排了白羽,又叫人找懂妇科儿科的女医,还有能接生的妈妈婆子,还有身体健壮奶水有余的妇人。
李琚想也周到体面,也没再往心里想,只顾着复习今天略略涉及的水战了,以前没打过船上的战斗,新鲜,好玩。
青深则立刻想到了把老欧妈弄过来的办法,一个分心,就错过了拒绝白羽的最后的机会说是机会,其实也相当于没有,巫明丽做了决定的事,哪能由她反对。
青深想到,反正自己要想方设法出去医馆附近养胎的,只要脱离了巫明丽的视野范围,手脚就能施展开来。此时若是强硬地拒绝白羽,反而让巫明丽生疑,只怕她就出不去了,或者白羽会更加用心,到那时就是想钻空子也没了机会。
白羽在自己这里,若是生产时发生什么变故,她还能嫁祸给巫明丽。
于是青深面露勉强:“那么我就多谢王妃姐姐细心想着了。”
巫明丽微微颔首,驿馆新换的灶上人问哪里摆晚饭,巫明丽看李琚的表情,不是想大家一起边吃边聊的意思,叫各自送到房间去各自用膳,吃完赶紧休息休息,等田趁月蒋昭他们回来,还有一大堆事要商议。
至于她和李琚的那份,巫明丽就让摆在后面的客厅,连青深的晚膳一起:“青侧妃一路南来也不容易,跋山涉水不说,还差点被周永那个奸贼害了。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饭,王殿下也好安慰安慰她两句。”
李琚“哦”“哦”两声,青深有点意外,一面警惕,一面高兴。
然而这顿饭平平安安吃下来了,巫明丽从中调和,气氛也算融融。
饭后巫明丽与柳崇鸣等人核对今天的公务。
对到一半,已近深夜,外面田趁月和蒋昭派人捎信说今天必得熬通宵,回不来了,将诸多事情逐一交代。
巫明丽吩咐厨房整一席有荤有素有甜有鲜的席面,熬酽酽的茶,送去给田趁月他们。
李琚本是强撑着等田趁月回来汇报,听了一耳朵媳妇解释田趁月捎回来的公文,实在撑不住,便要去睡了。
李琚走后,柳崇鸣方才将晚上审问周永的仆从时,获得的与青深相关的口供拿了来。
然后发现,周永想行刺她是真的,动机很可笑,但是这个计划确实存在。
周永得到姚谆带去的假消息,还想将计就计让青深诈死,诬在巫明丽身上,离间巫明丽和李琚分离落单,好趁机下手。
只是这个提议被青深拒绝了。
最后柳崇鸣送上老欧夫妻俩的口供,他们的供述严丝合缝地对得上,反而很不正常。他俩一个在内宅一个在外面,所见所闻大有区别,怎么可能每件事每个看法都能一模一样?
再思及老欧的儿子孙子被青深带走藏了起来,柳崇鸣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们俩才是真题眼。
巫明丽思考片刻,说:“这对夫妻俩,身上没有人命官司对吧?”
“这话就要含糊着说了,身为忠仆,总会参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司。他们夫妻俩不做收租收税的肥差,倒没有逼死人的,尚在宽宥之中。”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找个机会,让青深把他们两个要走。他们不动作,我们怎么看清结果呢?不过……”巫明丽将对外的公文和保密的部分分开,将公文那一堆轻轻推给柳崇鸣,让他快快看一遍,熟悉日常庶务,方便他将来为张孟达奉陪笔墨,“不过,为了让青深放心,我得先去安抚安抚她,也好让她感觉自己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