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告辞离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胜，郝思文等人送出营地，目送他带人消失在风雪之中。一行人回转中军大帐，便看到凳子上的包裹，拆开一看，是厚厚的一沓小册子。

　　关胜，宣赞等人又回想起唐斌说过的话。明明知道里面是各种罪证，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看不得。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手贱伸手拿过翻看。

　　连同关胜在内，众人心中狂怒，脸色变了又变。郝思文怒火冲天，一字一顿，咬牙念诵着罪状。

　　“政和元年，春，太尉高俅假子高强赌钱输了，带人深夜灭了那家人满门，剩幼女，玷污后卖给青楼。街坊邻居报案，开封府故意偏袒，不了了之。”

　　“同年三月，高衙内当街调戏民女，尾随至家中施暴。次日，民女投井自尽。年迈的双亲高官，老汉被高衙内打死，老太婆疯癫后，不知死活。开封府雷声大雨点小，高衙内禁足两月。”

　　“同年六月，高衙内因赌斗亏输了，当街掳掠民女入高府。几日后，民女尸体在运河内发现。家属告官，反遭高衙内报复，不得已，一家远离东京……”

　　“政和五年，高衙内在岳庙看中林冲娘子张氏，屡次调戏不成。怨恨林冲碍事，连同假父高俅，陷害林冲，发配沧州，半途野猪林谋害未遂。林冲走后，高衙内纠缠林娘子，高俅屡屡逼迫。林娘子不堪受辱，自缢身亡。林冲在沧州又遭高俅父子陷害，火烧大军草料场，林冲被逼上梁山。”

　　正如唐斌说的那般，这些是搜罗的证据。精确到年月日，何处何地，涉事人员官，官府是谁又如何处置等等，各个案件备注清楚，一目了然。

　　共分为三大类，东京城高衙内为首的权贵子弟欺压百姓，大名府贪官鱼肉乡里，巧取豪夺，收割韭菜般敛财。以及曾头市迫害穷人百姓，官府朝廷，不管不问的铁证，一桩桩案件触目惊心。

　　在场无论是宣赞，凌振还是魏定国，单廷圭，又或是关胜，郝思文，皆是那种心存正义之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不屑为之，甚至极为厌恶。眼下看到如此多的罪状铁证，心情可想而知。

　　人人越看越愤怒，咬牙切齿，拧眉瞪眼，难以释怀。或者说良心不安，愤怒，憋屈，却无可奈何。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罪证全部归拢收好。

　　当众人再次落座时，人人低着头不说话，想着看到的各种罪状在心里盘算着，思索着，上升至自我反思，同流合污，来剿匪究竟是对是错。

　　没有一个人吭声，大帐里氛围安静的有些诡异。

　　“二哥，反了吧！”郝思文抬起头，看向关胜，非常认真地说：“这种肮脏的朝堂真的没救了，大哥说得对，他看透了，朝廷容不下我等。与其以后遭到迫害，家破人亡，不如选对道路。”

　　蒲东三杰年龄相仿，唐斌年纪最长，关胜次之，郝思文年纪最小。平时以兄弟相称，此刻他用上了二哥，大哥，可见下了决心，态度坚定。

　　凌振指着案桌上的包裹，发话了：“关将军，我可以确定，这有关东京城的各种罪状没有造假，没有夸大，反而更详细更全面。令我震撼莫名，零散没什么，这全部收集整理，太可怕了。”

　　魏定国，单廷圭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作证：“关兄，我们这边也是，荆州官府李知州如实相告。曾头市犯下的各种罪行只多不少，血案累累。他屡次上表朝廷，如石牛入海没有回应。”

　　“不错，凌州曾头市被覆灭之后，当地百姓奔走相告，欢庆一片。商队往来频繁，境内稳定。百姓你越发有凝聚力，对待外族态度很坚决。”

　　凌振，魏定国，单廷圭三人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是否反了，但这番劝说已经表明态度，立场鲜明。主位上的关胜听得明白心中暗叹，军心已乱。

　　“宣赞兄弟，你怎么看？”关胜看向剿匪发起人。

　　“我？”宣赞诧异地指责自己的鼻子，最后大笑不止：“哈哈哈哈，我憋屈这么多年，也苦熬过来了，混吃等死。可若是诸位兄弟有心做一番事业，我宣赞当奉陪到底，绝不退缩半步。”

　　关胜听到这话明白了，这位也没什么忠诚度可言了。在朝廷混饭吃可以，上山当贼也无甚顾忌。在场六个人其他五人不反对，当真是讽刺。

　　这朝廷腐朽堕落，崩溃到这种地步！

　　关胜默然无语，来回打量众人，半天没有言语。

　　“二哥，你的意思呢？”郝思文期待地问。

　　“是啊，横竖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干他娘的。”魏定国，单廷圭性格直爽，直言不讳的表态。

　　“胡闹！”关胜瞪眼斥责众人，一抚长髯，满脸肃杀：“诸位兄弟休得被人乱了军心，你们要如何知道梁山就这般强大？济州局势真就如此糟糕？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可自乱了阵脚。”

　　这番话，让众人不由得惭愧的低下头。

　　可随即关胜

　　因为关胜用严厉的语气，大义凛然地说：“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是真理。再说了，各位兄弟，家眷老小还在家中，岂能不做好退路？就算要上山入伙，轻易降敌非大丈夫所为，到时，上了山也会被人看不起。”

　　“哦，关兄的意思是？”众人连忙追问。

　　“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就你我几人知晓。”关胜严肃地看着众人，又看着外面四处飞扬的大雪：“等雪停了，一如既往的行军，赶到济州会师。亲自确认情况是否属实，然后再摆开阵仗，与梁山较量一番。看看对方是否言过其实。打不过最好，我等兄弟也不负朝廷这番所托。”

　　“不错，关兄说得对，要去看看，再说。”

　　“没错，我们几个可不能被人小看了。”

　　“另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早些把家眷安顿好……”

　　“好好，就依关将军所言。”

　　…

　　中军大帐内，几位将领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讨论战事。而是商议着如何为退路而做好准备。直到朝廷监军来了，方才闭嘴议事。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三夜，才有所减缓。时间不能耽搁下去了，逾期不至，罪责不小。

　　所以兵马指挥关胜下令拔营起寨，全军继续起程。雪下了三天，路途积雪一尺来厚，行路更加艰难。自然又有不少东京城禁军跳出来挑事。

　　这回关胜没有惯着他们，而且下手非常果断狠辣。揪出一批闹得最凶的，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也不管随队监军劝阻说好话，以屡屡聚众闹事，阻碍大军行军之罪，全部拖到雪地砍头。

　　一颗颗人头落地，白雪染成红色！

　　至少数十人被杀，脑袋被送至各营各处，震慑三军。这回再也没有人敢仗着身份来耀武扬威。

　　大军仿佛受到鼓励似的，行车速度飞快。哪怕雪壳子很厚，走着走着人摔倒，一步一个脚印跋涉，却没有人再敢叫嚷喊苦。车轱辘被石头绊住，一群人直接抬车拽马，越过障碍继续前行。

　　要比预期的五天时间进入济州境内要快。短短三天多的时间，大军就在雪地里，艰难前行，入了济州。先跟当地巡逻队伍碰面，随着前行，来到水泊边上的剿匪营地，与官兵顺利会师。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梁山贼人的袭击。

　　应该说，风雪太大，行路艰难，梁山没有展开军事行动。连水泊边上的剿匪军营地都没骚扰，程子明等人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更何况关胜队伍。

　　援军抵达，剿匪军营地一片欢呼。

　　程子明，牛邦喜，几位都监连袂来迎接关胜等人，设宴款待。将领齐聚吃酒，商议如何攻打梁山。

　　随着了解的情况越多，关胜等人心里越发惊讶。剿匪军几个月前几乎全军覆没这些是真的。如今八路都监也真是一路被灭，一路被打残。近来被梁山压得官兵喘不过气来，处于绝对下风。

　　真的就指望着他们援军来相助！

　　这顿时就让关胜，宣赞等人心情沉重，对梁山实力初步有了评判，果然绝非寻常山贼能够比拟！

　　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