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骄阳当初就拿这些家当作过比喻，说付家的人都长情，认准一件事，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不到真毁得再用不了，就一定不会换新的。就比如他认准了谭茹，也就非要过一辈子，除非有人先走一步，否则绝不分开。
“这茶叶安神醒脑，我从一个藏区带回来的，最合适晚上喝，你试试。”付骄月拿着一杯茶递给谭茹，顺便在旁边坐下。
谭茹从家具上收回视线与心神，接过茶说谢谢。
“我这次回来后听我哥说，你们打算买房，结婚也提上议程了。是吗。”付骄月问。
谭茹嗯了一声，然后又加紧着解释，说这一切还在讨论阶段，具体的事项还没定下来，以此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不让付骄月觉得她与付骄阳的婚事办得太过武断独行，是故意忽略他。
“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结不结也差不多啦。不过，我哥是个实在人，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这么多年就没有过二心。他现在拼命跑车赚辛苦钱存首付，要是爸妈还在，又该心疼了。也该拿着我哥来跟我比，说我懒得不行，一事无成的就知道混日子。”付骄月笑着似在自嘲，自己也顺手倒了杯茶。
“谭茹姐。我哥要是什么都没有，你还会嫁他吗。”付骄月忽然话锋一转询问。
意识到付骄月的话像带了些揣测性，谭茹的态度就变了，坐直一些身子，说：“你大哥现在也没什么吧。骄月，我想你有所误会，我和你大哥是打算买房子结婚，但不是要你大哥一个人掏钱，我也会出钱，我们是想一起生活过日子，不是要他养我。”
“谭茹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是一起过，没有分那么细，所以我才有这么一问。”
“那是什么意思？”
“是我要去留学。家里的老房子卖了也不够，还得让我哥给我补上一笔，往后几年他如果可以的话，就定期给我汇生活费。你们结婚当然是好事，我肯定会祝福的，就是出这笔钱也希望你如果是作为嫂子的话，不要抗拒，否则我哥就夹在中间难办。”
“留学？我从来没听骄阳说过。”
“他没向你提过？我知道了。大哥就是这样实在的老好人，他打算自己一个人扛所有事。”
再次听到一个自己闻所未闻的消息，谭茹的心情是很难言明的。先是凌晨去出国的小事，然后是事关婚后家庭开支的大事，谭茹猛然意识到，她自以为一直在自己面前如同透明的付骄阳，其实也有着许多小秘密。
“谭茹姐，你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就直接说吧。咱们家也就普通家庭，我哥这个实诚，当初你们的事情我父母是不同意的。现在他们不在了，我哥自己当家，就没人拦得住，我这个做弟弟的更加没什么话讲权。婚要结就结吧，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以后你和你们家的人少些往来吧，能断了最好。特别是你那个死了又活回来的大姐，太吓人了。”
“我和我大姐是一家人，流着同样的的血，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是我大姐。我的家人也是，她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紧密联系的人，我怎么会断了往来。”
“可你也知道，凶手家族这个标签能毁掉多少事，多少人。以后你和我大哥组成家庭生活，未来对我大哥的影响你考虑过吗。”
“你大哥都没有介意，你来说这些，是不是过了，越俎代庖。”
“我大哥不说，那是我大哥老实。他为了你和人打架，脚趾都骨折了，你知道吗。”
“骨折？”
“看，你果然不知道。就在前几天，他因为别人看了网上的消息后的几句调侃揶揄，和人动了手。他伤了脚指，你还跟他生活在一起，就全然没发现。”
“怎么会这样……”谭茹想起那天中午付骄阳回来时的脏衣服，意识到付骄月说的是真事。
“谭茹姐，我叫你一声姐，那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可是你其实还比我小上几天。我和你说这些，没有任何要求和目的，只要一点，我大哥是我付家人，他是个顶老实的好人，从来只知道吃哑巴亏，有苦朝肚里吞，一味只知道付出。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纵着外人拿捏了他。”
“我没有想要拿捏他的意思。”
“是吗。那换个说法吧。你就是仗着他喜欢你，为所欲为，知道他反正会一直和你一起生活，听你的话，你就肆无忌惮。我大哥明明有家，为了你而搬出去租房住，还从不回来。平常连看一看都没有，这房子破旧得不成样，进了贼都还是我回来后才发现。
为了你，他十天半个月不去上班，跑去汾城那么远的地方待着，公司让他回去上班说走不开，只能办了离职，好好的工龄福利全没了。回来松城后又要舔着脸去求人，再重新入职，从头来过。更不消说，现在为了结婚给你一个家庭，起早贪黑的赚钱，我这个弟弟要上学他都得偷偷摸摸的资助。好像就为了一个你，他能抛家弃亲，不管不顾。”
付骄月说了几件事，全是谭茹在此之前未知或未留意察觉的小事，谭茹想反驳，但又觉得其实一切早在之前的生活里有迹可循。于是，就反驳不下去。
“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劝我们分开吗。为什么不直接劝你哥。”
“我当然知道劝他没用。劝要有用，当年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就分了。”付骄月摊手耸肩，之后又坐起一些，微微前倾身体，说：“谭茹姐，和你打个商量，要不放过我哥吧。他就是个最寻常不过的老好人，这种人就该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结婚，一起实实在在过日子，一辈子风平浪静，无病无灾，连钥匙断在孔里这种意外都不要遇到才好。而你，本来就不合适我哥，再加上你还不愿意和家里断了往来，那更不合适。”
“讲这些话是你的权利，但我没什么好回复的。”谭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