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孙女儿,奶奶是真心想要你好。”
“您对我的好,我不确定有多少是真,但我现在非常清楚,这些年您所表现的种种行为与言语,就就像是迷魂药,把我迷住几年,弄得我现在有时候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就如大家所说的那么的糟糕。
原本我可以有外面的生活,在一个新的城市,当一名大学生,未来当一名医生,拥有体面的工作与自己的生活。是你,把我拴系在了松城,断了我向前的路。那么现在,我要我去找过去的路,您凭什么再阻止呢。”
“茹茹,真的就不能放弃吗。”
“不能。我不可给一直留在原地,也不想再一动不动的当您的那个所谓乖孙女了。如果您真的在一点在乎我,就告诉我青山镇上的事,不要再令我迷惑。”
李老太太坐在那儿,眼中蓄积了泪意,却始终缄默不语。
“告诉我,奶奶!”谭茹催促。
李老太太微微摇头,作为一个长辈她放下所有身份尊严,几近哀求,说:“不要回去青山镇,茹茹,求你了,不要回去。”
“为什么。奶奶,你把我困在身边这么多年,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耳朵,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大姐都要这样,还有欧阳华,好像都在怪我,又从不告诉我为什么。”
谭茹已然情绪激动,誓要问出个究竟,李老太太选择闭目,坚持了沉默不语。
看着被自己逼到已经神情俱疲李老太太,谭茹也心如刀绞,她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敢向敬爱了二十几年的奶奶说出这些话。
须臾,谭茹起身退后,隔开与李老太太的距离,挎上自己放在旁边的包,转身迎着夜色,大步出门离开。
朗朗夜色下,街巷静谧,风走叶翻,偶尔一两辆车子急驰而过。谭茹走在街头愤然也茫然,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非常明确地不想回到谭家的宅院。
在街头流浪了许久,走得烦了,谭茹就找到一处花坛边坐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实在困了也累了,她就取出手机想看下时间。却意外见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社交平台上的未读信息有数百条。
谭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软件后稍稍一刷新,数百信息进而激增为上千条。她颤抖着手指点进私信箱,见到里面是铺天盖地的陌生人来信,有质疑的,有咒骂的,有自称媒体想联系采访的,还有一些以奇怪的态度来打听八卦的。
是的!谭茹在社交平台上的私人小号被扒了出来。
尽管那个账号她早在一年前就没再更新过任何内容,只是偶尔上线看看新闻动态。尽管那个账号她从未更新发布过任何关于自己或家庭的消息,连账号的注册地址都写了别的城市,性别也选了男。但她就是被人发现,然后被人圈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如淹水般的各色人士想要与她说上话。
在摸不见看不着的网络的世界里,想要找到一个人即如大海捞针,也是那么简单。始终小心藏在人后的谭茹,终是被拉到了幕前,开始直面接受舆论的侵袭。
随着一声来电铃乍然响起,惊得谭茹一震,她的手机上开始陆续收到各种陌生来电,以及各色陌生消息。五花八门,与她的社交平台私信箱如出一辙。
稍稍用脑子一想就知道,不仅谭茹的社交账号被找到了,她的私人联系方式也被公布出去。
不断震动作响的手机如同一颗炸弹,谭茹感觉很乱,心中很慌,这时候吴君诚打来语音给她,她在看到信息显示后都没有心思去接,而是直接选择了关机,逃避这些急促的声音。
谭茹迫不及待的想要冷静下来,令自己狂跳的心脏安静,于是她跑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付骄阳家的地址,直奔而去。
凌晨时分,谭茹来到一栋居民楼下,见到电梯正停在一楼被一个工作人员清理,她不想多等待,转而进入楼道,一路小跑着沿水泥楼阶上到五层。
如同缺氧的人急需要新鲜空气,谭茹心急地敲响付家的铁门好一阵儿后,门才被拉开,但门后却不是谭茹心心念念的付骄阳,而是穿着居家睡衣的付骄月。
付骄月说付骄阳还在外面跑车,谭茹心中失望,但更多的是惊讶,因为付骄阳跟自己说过,他一周只跑一次凌晨后的夜车,既是为了健康,也是为了安全。
谭茹喜欢付骄阳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他一向很诚实,从来没骗过自己。从前一起生活时,谭茹去沪川国际上夜班,每次收工回家付骄阳都在家,所以谭茹也从未怀疑过这件事。可如今来看,或许付骄阳也不是完全不说谎。
在确认付骄阳不在家后,因为知道付骄月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谭茹于是打算离开。却不料转身上付骄月将门全打开,出来唤住了她,让她进屋先坐会儿。
“我哥才发消息给我,说去顺便买宵夜,问我想吃什么。他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进来等吧。谭茹姐。”
谭茹太想快点见到付骄阳,而且这也难得是付骄月主动留自己,像是一个示好的台阶,她如果强行拒绝显得太不近人情,于是便收回了下楼的步子,转身点头。
付家房子所在的楼虽楼龄也就十几年,但因为是拆迁的回迁房,质量不怎么样,户型设计与配套更是一般。屋里的家具都是很老式的实木家具,看着不怎么好看,质量也不是最佳的那种木料,唯一的特点大约就是非常坚硬。
据付骄阳曾说过,当初付家二老在搬家时,硬是一件不落地把旧屋里的家具一样一样搬到过渡期的租屋内放着,一放就是几年,然后分了回迁房再一件不落的运过来。
有着旧的家具,就实在没有理由和位置再买新的,所以明明住了新家,但整个房子看起来带着种旧气。事情做得实在费力又不讨好,一切单纯就是两个老人的固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