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总结,就是母亲谭珍兰觉得谭莹不配当自己的女儿,觉得她没有按自己预想的模样成长。所以,她拼了命也想再生一个孩子,希望这次能有好运相伴,即便不是儿子,也能有个完美女儿,至少比谭莹强。
谭莹也不明白,为什么有母亲生孩子不是因为自己爱孩子,而是希望一个未知生命的诞生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样的毫无逻辑不讲道理,却又像是约定俗成的世间规则。她们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玄学命运,另一个小生命能利旺他人的说法,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个源于自己血脉的同源生命,是应该被爱与呵护的一个幼小灵魂。
在谭莹哭着跑开,躲到庄园外的僻静树下哭泣时,有个男人来到了他面前。或者不该说是来到,应说是掉落,从天而降。
那个男人提着外套与鞋子从高大的白色院墙内翻出,狼狈地摔跌到谭莹脚下,谭莹吓得都忘记哭泣。而同样被惊吓到的,还有那个陌生男人,没有料到在这样偏僻的角落会有其他人存在。
庄园前门处传来车子的声音,是梅万财回来了。男人反手一把捂住谭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只要她不出声,自己会满足她的任何条件要求。
男人觉得,谭莹只是个小插曲,一个年幼小姑娘能提出的要求,不过是漂亮衣服,好吃的糖果等,对他来讲轻而易举。但他却没想到,在松开手后,这个小姑娘提出来的要求却是她要换一个家,换一个不会咒骂嫌弃自己的妈妈,一个有漂亮裙子,可以在草坪上画画练琴的未来。
男人说,自己不是神仙,没办法改变人的命运。但谭莹却不听,她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偷情,但也知道从别人家里翻墙而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小小年纪的她爬到树上,举着从男人那儿捡来的打火机与香烟让男人信守承诺,否则就在大声高喊。
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任是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愤怒是当即爆发。但怒火之下谭莹的岿然不惧,又让男人淡淡冷静下来,最后忽然笑了。
“你这个小姑娘,长得不怎么好看,但胆子却不小,有个性,我喜欢。你说的这些条件,我忽然想到有一个地方应该能满足。好,我答应你。”
那个从墙头上掉下来的狼狈男人,就像是谭莹忽然遇上的命运之神,在之后真的改变了她的人生。几天后,李老太太告诉谭莹,她们决定为谭蒙重新找了一个家,让她出去见一见未来的父亲,之后谭莹就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谭莹也在那时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庄慧的前夫。
尽管庄慧的前夫已经与一位女士再婚,但他时常在梅万财出门在外时溜进庄园,与庄慧和女儿团聚。在他和庄慧眼里,他们才是天然的一家人,梅万财只是一个仗着自己发了财就强行掠夺他人幸福美满的恶徒。庄慧利用和梅万财的夫妻关系,转移了很多财产给自己的前夫,想再通过让梅万财身败名裂而脱身,两人从此过上有钱又有幸福的生活。这,也是庄慧真正想要实名举报梅万财的真实原因,她的行为一如从前,只是为自己,从不是为什么正义。
“庄慧的前夫收养了我,还有你见过的,已经改名为邹静波的刘波,这些我想你已经能明白过来。不过,这不是重点,更精彩的在后面。有一天,我在全新生活的城市里又看到了大姐谭蒙。我看着她和我的养父走在一起,一起去参加酒席宴会,挽着他的手避在人群里左右交际。”
“你……你在说什么……”谭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以为,李家全家搬去松城真的只是随机一种选择吗。不,是我的养父给了一定的帮助安排。那个破格为大姐提供一份钢厂工作的领导,那个一手栽培将大姐谭蒙变成松城名利圈里掮客的人,都是我的养父。
你已经知道梅思洋就是梅万财的儿子,那么,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隔着杀父之仇,嫁给梅思洋。是巧合吗,是我不知道内情,还是他不知道?不不不,都不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他是谁。只不过,因为我又一次被卖了。
梅万财死后,我的养父一直以叔叔的身份打理梅思洋的生活,可能是因为愧疚,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他看中梅思洋继承的财产,和越来越多的财富。我养父在国外的生意已经快要破产,他找不到其他的求生之路,就盯上了梅思洋,现在要求我想方设法要我嫁给梅思洋,帮他渡过难关。”
“就算你被收养了,但你的生父是李道义,你是梅思杀父仇人的女儿,这样的婚姻怎么会有幸福?”
“幸福,多好听的词,谁在乎呢。我的养父母不能有孩子,他们买两个孩子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成为筹码,在未来有用的时候被使用。我的婚姻,从很早就规划成一件要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过,你不要误会,别以为这样说会显得我委屈廉价,相反的正因为我要成为筹码,他们用心培养了我,给了我极好的培育条件,吃穿住行和技能学习,他们都很慷慨。我很庆幸,自己还有成为筹码的价值。
“震惊吧,谭茹。你不是要真相答案吗,这就是你要的。”
“你爱他吗?”
“爱?谁?我的养父母?还是梅思洋?不论对谁,这东西对我来讲太过梦幻,我要的是生存,是好好的衣袖无忧的生存。换一个家庭是为这个目标,嫁给一个人也是同理,谁能给我好的生活,谁就是我的爱。梅思洋只要愿意和我结婚,共享他的财富,人前给足我风光脸面,我愿意在今后跪着给他提鞋。”
费奥娜的答案令谭茹一时沉默,以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女孩,思绪万千。而这样的沉默在费奥娜看来,就像是一种是对她没有高尚道德的轻视鄙夷。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没品,有钱就是爹,见钱眼开,是个拜金女?是,我就是,我大大方方承认。”费奥娜抬起下巴冷冷地笑看谭茹。
“不,我只是在想,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良久,谭茹才缓缓出声,透露出的没有轻视,只有一种在尝试换位思考后的痛惜。
谭茹觉得,假如易地而处,如果她是谭莹,她所做出的事情不一定会比她高尚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