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以为,江南水乡那些地方才有鸟儿成群结队的情况,没想到汾城也会有。感觉,这几十年好像一下子就过了,错过好多东西,连抬头看天这种小事,都没做过几次。就是奔波来奔波去的不停赶时间,也不知道在赶什么,最后忽然就到了这儿,躺在这儿等死。”
“你说等死。可要知道,这间病房外面,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就这一点上,你算是骗过死神,已经不一般。”
“骗死神我可做不到,最多骗骗世人。”副主编笑了,难免有几分得意。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名人假死的消息每年都会闹几出,又不算稀奇。大众都喜欢看八卦新闻,我就送个喜闻乐见的八卦出去,顺便给你们警方帮帮忙,算是我人尽其用。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想靠案子舆论打个漂亮仗已经不可能,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不在舆论上再高光一回,多浪费。”
“所以,你就操控自己的死讯。”
“名人死亡,也是一手新闻嘛。而且,我也想知道,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现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生前热闹,死后都没几个人在意。连我自己一手建起来的新知社,也只是发了个几十字的讣告消息,没感情,没润色,没任何特别之处。听说,接替我的人很快就走马上任了。”
“很失望?”
“谈不上,但会觉得没意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舆论推手,在媒体界能呼风唤雨,掌握世人的耳目。其实,太自大了,世人的耳目是贪婪的兽嘴,不停的吞噬消息,不管是什么都是意义,也都没有意义。有没有我的操控,都没有区别。就像,你在地上跳一下,以为能让地球停转一秒,震动一次,事实只是愚昧。”
“我的同事在对那位女孩进行问话,她已经决定坦白,交待所有事。”宋剑翻转手机,展示老猫女友在问询室的照片
“交叉问话,惯用问审技巧。宋警官,其实不用给我上这种把戏。”副主编看着遨游天际的群鸟笑着摆了摆手,但之后又话锋一转,再扭过头,说:“我愿意主动交待的有的事情,好的,坏的,都告诉你们,毫无保留。”
另一边,警局内,老猫的女友已经交待了许多事情。
原来,并不像是之前向宋剑所交待的那样后知后觉的无辜,女友其实在老猫被吴君诚收买去给副主编当勾子不久后就知道一切。老猫觉得自己是在当双面间谍,在两个人精中间游走很危险,想退出,但女友却觉得被利用是最好的机会。
老猫喜欢悬疑剧本杀只是为讨好女友的一种附和,真正对悬疑剧本杀着迷,对通过设计运筹而控制别人命运的游戏有着无比自信的人,不是老猫,而是他的女友。老猫从前胆子小的跟什么一样,其实他每次说去梅家灭门案所在的庄园露营,都是和女友一起,是女友带着他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了历练。
女友觉得,他们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生,能被两个社会精英看上做一个局,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机遇,只要抓住机会,能平地起飞,少奋斗二十年。
女友在老猫身后出谋划策,教他在吴君诚和副主编之间左右逢源,寻找机会走捷径谋好处。发现灭门案被隐藏起来的秘密后,女友觉得这很有操作空间,在找到费奥娜的资料确认她就是谭家二女儿谭莹后,她要求老猫去试探。
从费奥娜儿捞到些好处后,女友就一次比一次更贪心,要求的更多。老猫起初不同意,但女友以分手为威胁,还怀疑他对漂亮富有的费奥娜心存想法,老猫为表忠心就一次次照做。再后来,女友野心更大,开始指使老猫威胁副主编和吴君诚,想要反客为主,摆那些老家伙一刀……
女友利欲上头,想到一个极度低俗恶劣,但又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就是靠着老猫的关系搭上副主编,对他进行诱惑。
她自以为是狐狸,对老男人的心思拿捏的稳稳的。但真搭上这样一个成熟有地位的文化圈名人,享受对方带给她的便利,满足了膨胀的虚荣后,再回看自己那一无所有的男友,就觉得计划应该被改变。
她想,与其想方设法和一无所有的男友在夹缝中找突破,她为什么不直接跳出缝隙,占领高地呢?于是她放弃了拿捏副主编这样一个名人出轨把柄的计划,直接想假戏真做,上位当一位名流娇妻。
对副主编妻子的匿名骚扰逼宫意外顺利,很快副主编在法律上就恢复了自由身,老猫的女友顺利朝着上位的方向走。副主编送上戒指,承诺只等她大学一毕业,立即去领证,使她成为合妻子。女友欣喜极了,感觉人生立即就能达到新高度,这时候,老猫就成了个麻烦。
老猫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复求和了很久,但再深情也抵不过一个已经被利欲占据内心的人。女友又不敢直接和老猫撕破脸,怕她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只能一直藕断丝连。
心怀秘密的人是最不安的,而这种不安也会逼得人疯狂,时间久了她再受不了老猫的威胁,从当初的爱人,变成她眼中跨越阶层的绊脚石。特别是在副主编挑破实情,说自己已经知道老猫和她的计划,明白她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为了抓自己的把柄后,要收回自己送她的戒指,和她再无往来。
“他要和我分手,他说他受不了我再在他和老猫之间摇摆。”
“然后呢。”
“我……我真的不想眼看到手的一切都没了。我知道他一直想要老猫手里的一件东西,我就想着,如果我拿到东西,之后和老猫再不往来,他肯定会原谅我,继续和我结婚。只要嫁给她,我一毕业就能当名流太太,不用去挤求职市场,和那些普通女生一样为一日三餐一个小租屋就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