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她要合葬
“简直就是个疯子。”
从被亲生父母卖掉,坐上那条又脏又臭的船,柳诗琪就已经疯了。
她也曾经渴望父母的疼爱。
她也真心期盼过家里除她之外另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她也曾切切实实以一个姐姐的身份疼爱她那早已收获所有关怀的弟弟。
父母说弟弟还小,要她让着,她听了。
父母说家里活多,要她多干,她做了。
他们说让她放弃上学,把学费留给弟弟,她也没有拒绝。
他们还总是念叨要她今后多多照顾弟弟,有什么好事都要先想着弟弟,她从来没有反对。
可他们还是把她卖了。
和船上大部分被拐来的孩子不一样,她是被自己的家人,像货物一样卖给了这些人。
她甚至还偷听到了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
他们说:“你们多给点,事后我们就对外宣称她自己走丢了,没有人会找你们的麻烦,多好!”
他们真的好贴心,贴心得她都笑了出来。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疯?
好在疯了半辈子,她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
她成了万家瞩目的明星影后,得到了无数粉丝的爱和支持。
她成了时家的主母,家财万贯,生活奢靡。
而她那个受尽父母疼爱的弟弟,至今也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懒汉。
真痛快。
柳诗琪死得心甘情愿,遗书中只简单提到她过去被拐卖的经历。
她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的病是来自那些痛苦曾经留下的阴影。
是时忆被绑架的事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黑暗,一如当初时锦遇难。
大家觉得柳诗琪是承受不了那些压抑的记忆,才会选择轻生。
可时忆分明从柳诗琪单独留给他的信上看到。
她说要和易凌合葬。
“把我们的骨灰装在一起也行。”
她还说:“我没动秦莘。”
整封信写的毫无逻辑,和面向大众公开的那份遗书完全不一样,它更像一段颠三倒四的求和。
我不动秦莘,你让我和易凌合葬,好不好?
大概打死她也没办法好好服软。
处理后事的过程中,时忆眼眶干涩,根本流不出泪。
难过吗?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以后时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除了少部分极端黑粉,网上很少有人再纠结他隐瞒身份的事。
柳诗琪已经用自己的命告诉他们原因。
她也并未隐瞒自己对时锦的偏爱,看的大家忍不住为时忆感到委屈。
然而时忆对此毫不关心,他只是在灵堂上盯着柳诗琪的照片,不发一言。
身为娱乐圈中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也无法完全避免被过度关注。
柳诗琪喜欢热闹,她的追悼会对宾客的身份就没有刻意限制。
于是总有那么三两名素质低于平均线的人会出来蹦跶。
早就不存在于记忆库中的男人吊儿郎当走到时忆跟前,满眼愤恨。
偷鸡不成蚀把米后,张帆就从娱乐圈销声匿迹,曾经的荣光一朝湮灭,他从小有几十万粉丝的明星变成接不到工作的废物,也只是几天功夫。
谁能理解他从医院醒来后发现人生翻覆的痛苦和绝望?
今天,看起来给予他痛苦的人自己也遭了“报应”。
这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于是在肃穆的气氛里,在所有人共同营造出来的沉默和哀伤中,张帆晃悠悠走到时忆跟前,一脚踢翻了火盆。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
挑衅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但时忆还是没有任何情绪。
张帆得意地瞥向四周。
果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时忆根本不敢暴露出真面目!
他早就和很多人说过,这个男人只是表面温和,实际上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可是没人相信!
时忆伸手要去整理乱飞的灰烬,却被人拉住手腕。
秦莘提醒他:“烫。”
她的出声勾起张帆永远不会遗忘的回忆。
就是这个女人!
他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失去一切!
说起来,时忆从那时候开始就和这女人勾搭在一起了吧?
于是他挑起一抹恶意讥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给他出头?”
“怎么,你俩搞在一起了?”
退圈之后他再不必注意什么形象,说话当然也是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
主打一个只要对方不痛快,他就高兴。
言语粗鄙,但他的话确实吸引不少人关注。
秦莘和时忆在电影节牵手那一幕,他们可都还没忘。
他们做不出在葬礼上八卦两人关系的行为,但既然有人问了,他们也忍不住想听个结果。
秦莘眼中勾起一抹厌烦。
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计较其他事,可张帆偏要。
“看不出来,长得一副清纯样,内心倒是精明得很。”
“一个没背景的新人,还没出道就勾搭上前辈,你爸妈挺会教啊?”
他当然知道秦莘父母双亡,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恶心人,怎么着吧。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敢……
念头转到一半,张帆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因为时忆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脑袋按进温度还没退去的铜盆。
张帆剧烈的症状被时忆轻松按住,他木然无波的面容令见到这一幕的人感到无比惊恐。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听不见张帆的哭嚎,像是感受不到周遭的注目。
没人敢上前,直到秦莘开口。
“忆哥。”
他受惊般松开手,看着秦莘时瑟缩得宛如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亏得先前话多,给了铜盆冷却的时间,张帆的脸只被轻微烫伤,现在只是被糊了一脸黑灰,加上头发焦糊,看着惨烈。
但他还是要放狠话的。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这当然只是口嗨。
可时忆居然真的抄起铜盆就要往他脑袋上拍。
张帆一时失去反应能力,眼看就要“求仁得仁”。
秦莘又叹了一声:“忆哥。”
时忆便乖乖放下盆,回到她身后。
秦莘拉着时忆的衣摆。
“忆哥,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时忆紧抿着唇,把衣摆从秦莘手掌抽出来。
在她怔愣的时候,又强硬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做完这些,他似有不满,又用另一只手包着秦莘的,让她握紧自己。
至此,他才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