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具
这事倒不是别人告诉朗月的,只是那天张大海给朗月形容柳松岚的拷问人的手段时,朗月察觉到了几分“大师”的影子他留下了她们的视觉听觉嗅觉甚至保留了他们的嗓子。
让恐惧化作冬日的雨,带着潮湿与刺骨的冷,浸入土里,再往上蒸熏。
她想,祁预应当是同柳松岚聊过五月生了。
朗月垂眸静静出神。
“大师”的手法,是柳松岚故意用出来的。
他跟黑老鬼学的是制魁,而非《崎家杀人术》,柳松岚也不是氏族子弟,应是不知道土楼是监狱的。
当年朗月进北城区,在明确一定会进土楼的前提下都没有人跟朗月明说土楼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松岚是不会因为“要学习拷问手法”而跟土楼有接触的。
土楼里的狱卒,可没有拷问犯人的习惯。
柳松岚是祁预故意叫过去的,祁预跟柳松岚聊五月生,是在往柳松岚手里递刀。
他们俩都曾是万法宗的弟子,祁预大概是自以为了解柳松岚,想借柳松岚的口往外传递消息。
毕竟所有的元界生灵都曾叩拜过那盏小小的人皮灯,而有不少人看见过的,那灯是朗月这个小筑基抱回来的。
如今那灯又挂在了土楼的门上,别人认不出五月生,祁预一个神识经过强化的修士还能分不出五月生跟六月底不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朗月笑了,呵出了一口白气。
挺好,在土楼里呆了三五个月,学会借刀杀人了。
只是他的刀选错了。
柳松岚没有带走五月生,甚至大大方方地用了“大师”的手段,就指着消息能传到朗月耳朵里。
这是一种示好。
他没直接到朗月这里告祁预的状,是避嫌亦是试探。
柳松岚不直说大概是在崎城看见邹盐后心里有了猜测(),他毕竟是当年“春分惨案”审朗月他们的主审官哩!
想来应该是在跟同黑老鬼学习制魁那段时间里慢慢确认了“万法宗的朗月就是‘开背虾’”这一层。
他要游娇活,就要走黑老鬼的道,要往上走,走到黑老鬼都不曾触碰到的高峰上去。
柳松岚需要大量的尸体。
战场上有。
元界越打越后退,防线内能捡到的不过残肢碎体。
黑老鬼都嫌麻烦,更何况柳松岚这个需要练习的。
要在战场上捡材料,就只能上前线,可如今金丹都只能在边上打后勤,偶尔丢丢远程“技能”骚扰一二,柳松岚这个还在养伤的废物小灵海怎么可能挨得到边?
尸体的来源便只能自己创造了。
柳松岚曾是剑修没错,但他在正道的教育与影响下长大,即使他跟着游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战火洗礼,但是北城区的“不择手段杀人法”跟他接触过的完全是两个体系。
他不敢在北城区出手杀人,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北城区活下去,游娇还绑在他身上,柳松岚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元界如今可以说得上安全的地方就两个:剑渊崎城。
北城区柳松岚不敢杀人,他穿越不了战火去剑渊,南城区就柳松岚的首选之地。
虽然正道联盟操蛋跟日狗的事情一批接着一批,但在正道联盟的统治区,金丹以下的修士那是真的安逸。
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一堆胡思乱想跟风自我崩解的玩意儿,是吧?
南城区是正道暂驻地,但柳松岚要练习制魁就摆脱不了邪修之名,因为《修仙界基本法不允许》()。
他跟朗月避嫌是对的。
借着黑老鬼给他铺垫的“拷问专家”的身份,利用“拷问俘虏”一事及元界修士对空族跟木族的厌恶情绪,再放大他“游家赘婿”的身份,只要他在拷问及行刑上的能力足够强,就能反手模糊掉他身上的正与邪的问题,毕竟人心趋利。
如此,安全有保障了,练习的尸体能想办法偷到手了,还能顺带试探一手朗月的脑子及朗月打探消息的能力。
要是朗月是个傻子,跑南城区去质问……
柳松岚在正道联盟建的牢房里,是抓是杀都无比容易!
杀了叫“撇清关系”,抓了叫“投名状”。
他邪修的身份改不了,但是在战乱时期当一条对正道联盟有用的舔狗那是非常容易啊!
柳松岚当青苗司司长许久,但他身上依旧留有剑修独有的单纯一切以他的娇娇为中心。
是正是邪于他并无半分意义,无论是哪边都得不到他的半分忠心。
朗月望了一眼土楼,“这点长进哪够看哪?柳松岚都能玩死他去。”
柳松岚这消息暗搓搓地给朗月打了个提醒,朗月要是脾气暴一点,直接进土楼杀了祁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祁预怎么会觉得柳松岚这个愿剜金丹历生死重修大道只为游娇的家伙能有“坑杀朗月这个邪修”的正义呢?
柳松岚只会厌烦祁预一厢情愿地给他跟游娇这两个现在最需要低调的人找了麻烦。
张大海听朗月讲了这事之后,撇了撇嘴道:
看,有时候天才当不成了也挺好,见过了人情冷暖,摸爬滚打汲汲营营过后,才懂明哲保身。
那天是立冬,张大海给朗月抱来了一笼蒸饺芋头馅的。
看得朗月哭笑不得,“怎么这也能包成饺子呀?!邪教!妥妥的邪教!”
张大海翻了个白眼,“有不就行了嘛?人家费劲巴拉地给你和面做的呢!”
“谁啊?”
“还能有谁?原来住崎谷那些村民呗。”张大海摸了摸朗月的脑袋,“快吃吧,冬至的时候我弄点肉,让厨子给你做白菜肉馅的。”
后来,张大海食言了。
他在冬至前两天在去给九幽门送物资的路上被珍宝阁的修士截了,这条消息传来后厨子提刀就出了北城区。
所幸厨子去得及时,张大海回来时还有一口气在,可珍宝阁那死侍下手恶心,毁了张大海的丹田还震碎了他两截腰椎。
人还活着,但是张大海再也站不起来了,修为毁了,死侍伤他时留下的道他解不了,便此生被困死在北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