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泽博曼所言，大家都在这次事件中受到了伤害，齐馨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这个情绪引导者的工作。

　　然而泽博曼接下来的话不容许她推脱，

　　“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差点毁了整个庇护所网络。这次，我要确保自己的直觉是否无误，我的情绪是否妨碍了思考。”

　　这是个听起来很简单，执行起来绝不容易的工作。

　　首先泽博曼是她的上司，拥有最终决策权的人。而泽博曼为了不让自己的决策失误，希望齐馨做决策过程中的衡量者。

　　在日常生活里，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最终齐馨还是接受了这个临时任命，带上装备和泽博曼来到户外。

　　两人一路走着没有交流，泽博曼看了看她，说：

　　“那是什么表情？有事你就说。”

　　齐馨抿了抿唇，

　　“你认为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因为你拥有漫长的寿命，见过许许多多的生命形式……”

　　说罢又摆摆手，

　　“算了，一时兴起的疑问而已。”

　　在这种时候探讨所谓的生命，实在不合时宜。

　　泽博曼似乎并不介意，一边捣鼓着设备，一边回答，

　　“大概十八世纪五十年代时，我曾和一名科学家讨论过相关的问题。我那位科学家朋友认为，自然界中超出能量守恒定律范围的事情，实际上应该比我们所了解的要多得多。”

　　这话齐馨花了半分钟才消化，皱眉，

　　“很抱歉，我不太能理解。”

　　泽博曼调试好安装在地面的设备，起身看着她，

　　“死亡就是这样，没人能真正理解。”

　　好的，一节看似深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学到的哲学课。

　　两人用了一下午时间把室外的装置都调试好，傍晚时分回到泽博曼的书房，大卫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久，悠闲的喝着威士忌。

　　一晃眼看到他时，齐馨吓了一跳，因为那件黑色皮风衣下的皮肤和白衬衫，全是嫣红的血迹，就连举杯的手上，都是已经干涸变色的血液。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错过了娱乐时间。”

　　大卫朝两人举杯，仰头一口喝光半杯酒。

　　齐馨看了一眼泽博曼，对方没有要求她离开的意思，索性一块走进去放下装备，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回来得正是时候，该吃晚饭了。”

　　齐馨对大卫说道。

　　大卫没有搭理她，泽博曼走到书桌后坐下，对他说：

　　“如果你受伤了可以去找伊万，我现在没有帮你。”

　　大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向两人举杯，

　　“我来只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和尼古拉一路杀进暗黑加布里的内部，放心，小喽啰们的命我们不感兴趣，只是把所谓的高层智囊团……”

　　泽博曼移动转椅面向大卫，

　　“你把他们都杀了？”

　　齐馨眉头一皱，她刚才看到了什么？泽博曼刚才是在笑么？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动，眉宇间流露出类似欣慰的平静。

　　大卫没有回答，血迹斑斑的手举着酒杯，目视前方，好像他的视线能穿过面前的壁炉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总之，现在暗黑加布里，只是一个个群龙无首不足为惧的杂兵营地。”

　　泽博曼挑眉，双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倾，

　　“达娜·罗宾逊呢？”

　　大卫放下酒杯，眼神闪烁，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仍然很诚实的回答泽博曼，

　　“逃跑了。但那只是暂时的，她终将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眼镜镜片的反光，很好的掩盖了泽博曼的失望，他向后仰用一个看来很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用她的命吗？在我看来并没什么帮助。”

　　大卫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前，将酒杯放在一边，双手撑着桌面俯身与泽博曼面对面，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等我找到她之后交给相关部门？我不需要你的建议！”

　　泽博曼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肉眼可见。

　　齐馨坐在沙发上，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他们内心的怒火。

　　好在这样的气氛也就持续了数秒，大卫直起身，再次拎起酒杯一饮而尽，

　　“威尔，你何必欺骗自己？在你的内心深处，不，至少有一部分的你，极力希望我把一切办妥。”

　　大卫说着冷冷一笑，有些摇晃地走到边桌添酒。

　　齐馨记得离开时，酒樽里至少有四分之三的容量，现在已经快见底了。

　　大卫不像尼古拉，拥有吸血鬼高强度的新陈代谢能力，可以做到千杯不醉。

　　现在看来，他也许是醉了，也许在不久前的厮杀中负了伤。

　　但不管是什么，她敢打包票，这两人交谈过后，大卫肯定回客房自我消化，不会和他们共进晚餐，更不会去医务室找伊万帮忙清理伤口。

　　书房里安静片刻后，泽博曼才缓缓出声，

　　“也许我的内心正如你所说，但我选择把注意力放在别处，比如重建家园。”

　　他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依旧是。

　　哪怕在接受源血的改造变成不同特质的异人类之后，这份感情也不曾改变。

　　但是，泽博曼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自己，他和嗜血酷爱杀戮的大卫外表儒雅内心疯狂的尼古拉甚至是内心多少有点渴望暴力的柯南，都不一样。

　　这些话题他们早就厌烦了，谁也不愿意老生常谈。

　　大卫啜了一口酒，淡淡地看着泽博曼，问道：

　　“何时安排乔治的葬礼？”

　　齐馨以为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已经接近尾声，没想到这个问题再次激发了矛盾。

　　泽博曼忽然站起来，

　　“还不是时候。”

　　这个回答直接让大卫暴走了，他在尼古拉那儿听到了一些泽博曼近期的想法，尼古拉愿意陪着他跑遍全球大肆虐杀，有部分原因是不愿意继续听泽博曼废话。

　　“你到现在还认为乔治有生还的可能是吗？”

　　大卫的眼底迸射怒火，抬手指向齐馨，

　　“也许你能说服学徒，让她陪你玩这个游戏，但我不会！我用自己的方式悼念乔治，你……”

　　大卫叹了口气，双肩一垮，

　　“你也应该学会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