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博曼和大卫交谈之后的抑郁氛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至少齐馨再次见到泽博曼时，完全能从他那种阴郁的脸上感觉出来。

　　“生物扫描结果出来了，看数据没有活物穿过电磁防护盾，也就是说……”

　　不想让对方更难过，齐馨没有把那个显而易见的结果说出口，泽博曼是聪明人，是时候做决定了。

　　泽博曼摇摇头，他刚才出现幻觉了，把齐馨看成了乔治。

　　他不愿相信这是自己的执念导致，定了定神说：

　　“我们找错地方了，我以为防护盾的不稳定可以让他穿过。”

　　齐馨皱眉，

　　“那你认为意味着什么？”

　　泽博曼眼底透着少许疯狂和期望，

　　“也许他不是穿过屏障，而是被弹回来了！现在就在城堡里的某处再次物质化。”

　　就算齐馨对这方面的知识再不了解，也能感觉出这个猜想有多荒谬，她极力掩饰不耐烦，听泽博曼继续说下去。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防护盾在乔治瞬移的时候变弱了？”

　　这个问题她昨晚就问过十一，十一的回答是：

　　“也许是个反常现象，因为乔治当时拖着另一个变异特工一起瞬移，从而导致能量振荡。”

　　泽博曼听罢摆摆手，

　　“接近了，但不完全是这样。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城堡内部地毯式搜索乔治的DNA元素。”

　　齐馨放下工作平板，在泽博曼面前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你是不是忘了，事情结束后尼古拉带着一个团队对城堡进行全面搜索，毫无发现，完全没有能够形成人体结构的东西。”

　　泽博曼别过眼不去看齐馨，直到她说完才转过来正色道：

　　“当时时间仓促，他们没有做到对城堡每个角落都筛查。”

　　齐馨还想反驳，泽博曼神色忽然柔了下来，

　　“乔治也许现在不清醒，迷失了方向，最让我不安的是他可能受了重伤，没有外力的辅助无法完成自愈……”

　　齐馨叹气，声音尽可能轻柔，双手抚在泽博曼放在膝盖上的手，

　　“也有可能，他消失了……”

　　泽博曼一怔，忽地抽出手，定定地看着齐馨，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停下来？”

　　在早上看到扫描数据时，齐馨的答案是肯定的，但这番交流下来，她不确定了。

　　泽博曼希望她做他的情绪引导者，确保他的情绪稳定以做出正确的抉择。

　　现在泽博曼的情绪是不稳定的，他刚刚失去了家人，怎么可能稳定？

　　但如果现在叫停，强迫他放弃寻找乔治生还的可能，也许只会换来更严重的后果。

　　比起一个偏执还有点发疯的老板，她更愿意见到沉默郁闷的上司。

　　想要泽博曼回归正常，就得陪着他走到最后。

　　生物扫描从外部屏障转移到城堡内部，大半天的时间又没了。

　　齐馨累得不想说话，泽博曼却精神十足，感觉能出去拉练二十公里。

　　“一旦扫描完成，任何与乔治DNA吻合的有机物都会显示出来。”

　　齐馨盯着中控室那几个大屏幕，忽然有些忐忑，问道：

　　“如果我们找到的不是乔治，而是其中一个变异特工怎么办？他们不是共享乔治的DNA吗？”

　　不管死活，齐馨再也不想见到那些变态超级无敌强的变异特工了，哪怕是尸体也不想看见。

　　泽博曼难得的露出微笑，

　　“对此我们应该抱有积极态度，至少你该对我有信心。”

　　齐馨叹气，欲言又止。

　　泽博曼转头看她，看了好一会才说：

　　“有话直说，我希望你做我的情绪引导者记得吗？如果你对我不坦诚，会让我觉得你不尊重我。”

　　齐馨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会做好本职工作。

　　等待扫描结果是个非常漫长又无聊的环节，这期间他们大可以离开去帮助十一他们完成新住户安排工作，也可以去休息娱乐甚至出门逛个街。

　　但没人离开中控室，两人沉默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泽博曼忽然说：

　　“自从乔治开始接触异生物工作，我们就常常面临生与死，或者是悲剧与失去。我记得曾经和他说过一句话：……”

　　那句话是用古曦菈语说的，泽博曼说完之后刚要翻译，齐馨抢先开口道：

　　“我们必须放手，然后活下去。”

　　泽博曼挑眉，先对齐馨赞赏一番：

　　“不错啊。”

　　接着说：

　　“也许他更像大卫，所以在面对死亡或者其他方面时，都做得比我好。”

　　其实齐馨很喜欢泽博曼回忆时的状态，那种温柔和美好不是装出来的，他和乔治的兄弟或者说父子时光，多少有点完美得让人嫉妒。

　　“我注意到这里不像其他分部，有大量的工作人员，在伊万和十一加入以前，只有你和乔治，一定辛苦吧？”

　　泽博曼垂下眼眸，浓密而长的睫毛遮住碧蓝的瞳孔，

　　“每一刻都是值得的，真的。”

　　齐馨心中一暖，知道让泽博曼继续搜索下去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以他们的感情，不到最后一刻泽博曼绝不放弃。

　　那是只有亲密的家人才会有的羁绊，乔治就是他唯一信赖依赖的家人，虽然很多时候在外人看来，是乔治在依赖泽博曼，然而实际上，他们相互依偎，在这偌大的城堡里，在这孤寂的世界上，活着。

　　伊万被十一叫去帮忙了，泽博曼现在和一个巨婴没有区别，齐馨主动承担起“保姆”的工作，为泽博曼端来了她在厨房捣鼓好久才勉强有点卖相的简餐。

　　泽博曼很感激齐馨的付出，但这多少让他有点压力，

　　“你不用做这些，不要像伊万一样总是在我周围监督，我目前状态还算可以。”

　　齐馨表示反对，

　　“快一周了，你吃的东西还没有十一一顿吃的多，甚至不怎么睡。你不是尼古拉，身体早就到极限了。”

　　泽博曼咬了一口牛排，强调自己很好，然后起身去看屏幕。

　　齐馨一路跟着，

　　“我当然知道你很好，头脑清醒，注意力集中，但是走神恍惚，这些现象可骗不了我。”

　　泽博曼转头看她，

　　“有吗？我只是在回忆一些过往。”

　　齐馨没有继续纠结状态问题，扫了一眼屏幕直接开门见山，

　　“如果这次生物扫描依然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