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黄狼，这就要打退堂鼓，可不像你啊。”

　　许言哈哈大笑。

　　原本，黄狼是藏在人群中，以说书人的身份混迹人世。

　　顺便解救一些被抓来当成野味，惨遭烹食的小动物们。

　　没想到，却被许言忽悠过来，给他做了文武商行的掌柜的。

　　就算什么算账付款之类的事儿，用不着他。

　　但跟人打交道这件事儿，还是要他去做的。

　　人类中总是流传着一句话：无奸不商。

　　就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看到许言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黄狼心里一股邪火，就不打一处来。

　　“言爷，您这是在看我笑话吗？”

　　“我黄狼天天夜夜在外，给您尽心尽力地收购桐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今，我也不求您赏赐什么。只求这事儿完结，您就放我自由，让我回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吧。”

　　若不是当初跟许言签了誓状，黄狼早就撂挑子走了。

　　只是，他不仅打不过许言，就是玩心眼儿也玩不过。

　　更别说，许言身边还有个半人半妖的岳绮罗。

　　那小丫头看着粉雕玉琢，像个娃娃似的，动起手来可是真不含糊啊！

　　许言一看，知道黄狼这是跟人打交道打多了，心理也出问题了。

　　他脸一沉，笑意渐渐收敛起来。

　　“那黄掌柜的意思，是准备出尔反尔，就此撂挑子了？”

　　黄狼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或许是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外奔波，没有跟在许言身边。

　　不仅副掌柜对他言听计从，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是尽心尽力地帮他善后。

　　许言派来的武力支援队，也都以他马首是瞻。

　　所以种种情况综合下来，居然让他有了种错觉。

　　以为，自己是可以跟许言平起平坐的。

　　直到现在。

　　当他看着许言满面淡下去的笑意，还有眼底逐渐泛起的冷光。

　　黄狼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选择的臣服。

　　他慢慢把自己的手，从许言的手掌中抽出，然后径直跪了下去。

　　“言爷，是黄狼错了，我冒犯了您，还请言爷恕罪。”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在和颜悦色说话的二人，突然之间气氛就变了。

　　经过的仆人看到这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负责警卫的，都是许言身边的精锐，对这一幕却根本是视而不见。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效忠许言。

　　所以，就算是许言现在立刻掏出枪来，将他们都处置了，这些警卫也绝对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许言肩背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下的黄狼。

　　果然野兽对于危险的直觉，要远超过人类。

　　他只是一句话，就被黄狼品出了事关生死的危机感，立刻就向自己表示了臣服。

　　“黄掌柜，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我们之间是签了契约的。”

　　“人之间的契约，有律法的约束。难不成我和你之间的契约，就只能是一纸空言吗？”

　　这话说得比刚才还重。

　　黄狼额头上顿时沁出了一层薄汗。

　　许言说得没错。

　　事实上，黄狼身为已经成了精的兽类，受到的誓言束缚会更重。

　　若是他违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天打雷劈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真挨劈啊！

　　“言，言爷，您请息怒，是我错了。”

　　黄狼这回是彻底老实了。

　　他只是暂时被许言的礼遇给蒙蔽了眼睛，实际上有八百多个心眼子，可比一般的人要识时务得多。

　　现在许言还能跟他和颜悦色地说话，那就说明还不到撕破脸的程度。

　　赶紧认错才是正道。

　　许言冷冷地盯着黄狼，那目光如利刃，冰冷且犀利。

　　仅仅只是目光的威慑，已经让黄狼心生怯意，身子也跟着渐渐打起了摆子。

　　大约一炷香后，许言才伸出手，亲自将黄狼给扶了起来。

　　“黄掌柜，不必如此。”

　　“这次收购桐油，全靠黄掌柜尽心尽力，才能收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桐油。”

　　“早已远超我的预期不说，简直就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我之间，其实也远不至于此。”

　　许言先把大棒抡圆了，抽得空气劈啪作响。

　　随后又把甜枣给端了出来。

　　黄狼跟着许言的手势起身，因为跪得膝盖有些麻，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他苦笑着连连摇头：“不不，言爷，是我错了，真的错了。”

　　下回谁再跟他说，许言是个脾气温和的，打死他也不信了。

　　气势强成这样的人，脾气温和也是相对而言，是有度的。

　　“你给我许言做事，只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论功行赏，有错受罚。”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三年之后还你自由，就不会食言。”

　　“当然，你要是想提前违背你的誓言，那我们之间就应该好好说道说道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许言这回又是笑眯眯地跟黄狼说话。

　　只是黄狼经过刚才的事，早已彻底清醒过来，再也不会被许言的“好脾气”所迷惑了。

　　“这回我要带着所有的桐油，去上海滩做生意，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去。”

　　许言早就做好了打算。

　　黄狼一直在文县周围打转，连常沙都没有去过，眼界始终无法拓展开。

　　必须让这个黄皮子精开眼看世界，这样他才能认清一个事实。

　　那就是，身在这个乱世中，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独善其身。

　　就算避入深山老林隐世不出，也一样。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不能适应，就注定要被淘汰掉。

　　只有让黄狼亲眼看清外面的世界，他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执意把他留在身边三年。

　　黄狼愣了一下，这回却没有任何怨言地应承下来。

　　“既然是言爷的吩咐，那小的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许言点点头。

　　能及时摆正位置和心态的，哪怕不是真正的人，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对站在不远的仆人一招手，吩咐道：“通知厨房，今晚给黄掌柜单独准备一席全鸡宴。”

　　“特此犒劳他的劳苦功高，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