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李三响慢慢闭上双眼,“嗡!”印堂处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紧接着,一团直径足有碗口那么粗的耀眼金光猛地从印堂竖眼中喷涌而出,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冲向那面晶盾。晶盾表面的金蟒在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后,立刻蜷缩了一下身体,并与虚空中的金光融为一体。瞬间,晶盾上方升腾起了一颗巨大无比的金色骄阳,其光芒炽热得让人无法直视。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中,一尊高达数丈的赤金佛陀逐渐从金阳中显现出来。这尊佛陀全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是从远古时代走来的神圣存在。佛陀紧闭双眸,双手合十,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给人一种无尽的威压之感。
“念力佛陀!”长须老者惊呼一声,微眯的一双细目猛地大睁仰望虚空,只见赤金佛陀盘膝端坐,其身下的莲台同样呈赤金之色,双目圆睁如怒目罗汉,佛陀向着前下方的晶盾虚空探出右臂,蒲扇般的金色手掌屈指遥遥一抓,“嘭!嘭!嘭…”晶盾四周的虚空蓦然发出宛如金器断裂的爆响,光滑异常的盾面开始浮现丝丝纤细裂痕,凝厚如墙的黄芒登时剧烈摇晃不已,长须老者双手掐诀方待有所动作,佛陀左拳当胸屈起中指一弹,“嗤!”劲风响处,一支尺许长的金色箭矢从指尖飞掠而出,一下便瞬移到晶盾前,“噗!”箭矢从隐然裂开的盾面一穿而过,在金光爆裂中,方才还坚不可摧的神识晶盾眨眼间土崩瓦解。
“好手段!”长须老者由衷惊叹一声,自己倒也身拥对方这类似念力佛陀的神识法门,但想要达到如此力度和准头,瞬间破除神识晶盾却非本体亲临不可,也就是说,对方已拥有起码不次于自己本尊的神识念力!这让一向在神识上自诩甚高的老者心神狂震,“没想到,长昊天域还有道友如此神识念力强悍之人!小老儿钦佩之至!这里是控星盘,操控法诀镌刻在阵盘背面,里面的神识印痕已被我抹去,道友只需动用神识稍加操练即可驱使。”
长须老者的动作十分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他的话音刚落,那枚黄色阵盘就像是一道闪电一般从他手中激射而出。李三响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便将那阵盘稳稳地握在了手中。紧接着,李三响的神识如同潮水般涌入阵盘之中。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神秘而古老的力量正在其中流淌,仿佛是一个沉睡已久的巨人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还望道友遵守承诺,让小老儿施法离开此地。”长须老者向着李三响微微躬身说道。
“唔!”李三响摆了摆手,虚空中的赤金佛陀和蓄势待发的干天戈悉数收起,“阁下请便!不过临行前,我还有一句话赠与阁下:今后不要再踏足长昊天宫!”李三响目射寒光冷冷说道。
长须老者苦笑着点头,不断地应承着,心中却是无奈至极。看着眼前这位宛如煞神一般的存在,自己深知对方的厉害之处,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得罪过对方。同时,他也决定将这里列为禁地,并告诫自己的亲近族人切勿靠近这个地方,以免惹祸上身。毕竟,有这样一尊煞神坐镇,谁也不知道再碰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到此处,长须老者不禁叹了口气道:“小老儿告辞!”长须老者微一拱手,随即身形半转口中念念有词,“嗡…”其身前虚空处,渐渐凝现一面长宽各丈许的四方银色法阵,法阵上银光绽放,无数银色符文翻涌明灭,除了颜色,这些符文样式赫然与南明心经第三层上的符文有几分相似,李三响正待凝神细看,法阵中央突然出现一团黑影,黑影急速旋转开来,眨眼间便化为一个漆黑孔洞,倒与魔瞳内黑衣男子施法幻化的传送通道相像,长须老者一个箭步跨入黑洞,身形随即被迸射出的乌光彻底淹没,数息之间,黑洞像退潮的海水般飞速消隐淡化,光蒙蒙的银色法阵随即烟花般泯灭一空,原地一时间万籁俱寂,只有尚未熄灭的篝火,将李三响映在地面上的身影拉的格外欣长。
“你是说,楚楚真的已经陨落掉了?!”皮山海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李三响,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他那厚实而宽大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在胸前,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并不断跳动着。此时此刻,在雪梅峰山腰处的一座别致庭院内,辰时的太阳明亮而耀眼,但皮山海却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笼罩。昨夜醉花阴的余香似乎还未散去,而那位佳人的婀娜身姿仿佛依旧在眼前晃动。这一切让他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虚幻感,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之中。
“是我不察,才让那异界分魂钻了空子。”李三响当然也未将秦楚楚自戕的真相告知皮山海,虽然秦楚楚不止一次做了对自己大不利之事,但不知怎的,李三响当下不仅没有了忿恨,反而从心底涌上一丝愧疚。
“先是灵儿,再是楚楚,怎么一个个全都离我而去?!”皮山海面上血色狂涌,像一头困兽般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子嘶吼道,一股无法摆脱的悲凉和无力再次席卷全身,虽然时隔多年,但这种感觉仍然如此清晰深刻,如此痛彻心扉,不错!昔年秋月离开自己时正是这种感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皮山海大口喘着粗气,李三响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他知道,能够抚平这种创伤的,唯有时间。
“三响,为兄失态了。”良久过后,皮山海如熄灭的火山渐渐平静下来,其重新来到李三响面前,有些歉意的搓着手说道:“世事无常,虽然你我修炼之人对此更有体悟,但还是…”
“山海兄!”李三响伸出双手,在皮山海宽厚结实的双肩上用力拍了拍,“斯人已逝,咱们哥俩更应该替他们好好活着不是?”
“哦,对对!好好活着!”皮山海双目豁然一亮,也伸出双手紧紧按在李三响双肩,两个七尺须眉,此刻竟齐齐从心底生出些相依为命的暖意。
“山海兄,今日让你过来,除了告知楚楚一事,另有一事,还要烦请兄长!”沉默片刻,李三响拉着皮山海坐定说道。
“三响,你我兄弟多年,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何须如此客气?!”皮山海有些生气地回道。
“不是客气,而是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见李三响一脸肃然,皮山海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这件事本来应该由我亲自来做。但现在我体内已被异界大修种下追踪印记,今后所到之处只会带来麻烦,再来做此事便殊为不便。所以…”李三响略一沉吟:“我想将灵儿托付于你!”
“灵儿!你是说…?”
“对!接下来我会远遁异界他乡,一来引开祸水,本来天宫就够乱的了,真要暗黑界找上门来,天宫恐怕更加混乱不堪,咱们千机堂好不容易在天宫扎下的根基便会动摇。二来为灵儿复生寻些机缘,她现今在玄冰塔中封印,只要肉身完好,我想总会有些法子!”李三响目光坚定决绝。
“那好!既然兄弟已考虑周全,我皮山海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佑灵儿妹子周全!”皮山海目光炯炯直视着李三响,静室内,一时间只剩四目相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