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家属院二院亮着昏黄的灯，起风有些凉，大家伙收了板凳早早回去。

　　杨母抬着板凳不乐意回去，她还没找到插话的空档，还没说张知晓一家人的可恨之处。

　　自顾陷入今天的委屈中，没看见家属院没人乐意和她聊这个话题，人周剑豪平安归来，你却把人媳妇害到住院。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谁都不会为了一个八卦往周剑豪枪口上撞。

　　杨母讪讪跟在人群后，脚步拖拉往前走，观察人群中最不怕事的是谁。

　　哐当！

　　一声巨响，玻璃渣子落在人群前方一米处，吓得众人跳脚往回缩。

　　“谁家孩子！大半夜的拿弹珠砸人玻璃？”

　　昏黄路灯下滚落着一颗石子。

　　不远处有说话的人声，有人过去看，只见一道身影咻地一下穿过，拐过墙角进了三院后院的树林里。

　　“嘿！谁家的孩子啊，敢做不敢当的！”

　　这边闹着要抓住熊孩子，另一边上楼看看是谁家被砸了玻璃窗户。

　　看见杨家门口一地的碎片，众人不吭声，没了刚刚的正义感。

　　谁砸的，还用问吗？

　　可大家伙心里也觉得杨家活该，拿人七八月大孕妇生命开玩笑，不知谁打了一句哈哈拐回自家屋，其余人也学着缩回家里。

　　“你们……你们就这样当邻居吗？”杨母气得跳脚，后天她就搬家了，这下还得赔一扇玻璃，自己冤不冤啊！

　　“肯定是周剑豪害的，我得找他说理去！”

　　躲在屋里看热闹的邻居提了一句：“杨大姐，要是周营长现在在卫生所，你咋办？”

　　杨母没明白，怨气满满回句：“那我就去卫生所找他去！让他给我赔礼道歉，加赔钱。”

　　真的是个笨的！

　　邻居再次好心提醒：“大姐，周营长要是在卫生所，说明这事就不是他办的。”

　　“他不会找人？”

　　“他手下的兵哪个不是一身功夫，能打三回才打中你家窗户？”

　　“……”杨母愣神，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这事就不能这样算了啊，就算不是他，也是咱们院的孩子们！”

　　没准是孩子，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能在张知晓家里讨到零嘴，一块桃酥，三块大白兔，够她成为院里孩子王的。

　　找孩子就是大海捞针的事，还得罪人，所以没人愿意帮助杨母在院里闹。

　　“杨大娘，你要去就自个去，不过我还是一句劝，你做的事本来就够缺德的，今天旅长也瞧见了，劝你还是消停点，就当散财消灾吧。”

　　她哪里不懂，只是觉得窗户的事要真是周剑豪干的，或者能引到周剑豪身上，他也是有理弱三分。

　　那和张知晓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假好人！”杨母冷哼一声下楼去找杨父，两人一块去三院找了周剑豪。

　　周家锁着门，杨父拿着糖问还在院里玩的孩子：“知道周叔叔刚刚干嘛去了？”

　　孩子晃了一眼他手中的糖，认真回答：“知晓阿姨不是被你们给气着了吗？这会周叔叔在卫生所照顾她呢。”

　　杨父：“……”

　　杨母嫌他和孩子客气什么，自己挤过来恶狠狠问：“是不是你们砸我家的窗户！”

　　孩子捏着手中的湿泥土，觉得委屈，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时对面的大人推开窗户骂：“两个老不死的，你们欺负我家孩子干嘛？”

　　“欺负完孕妇，现在又来欺负孩子，真是不要脸的臭东西！”说完冲着他们来，恶狠狠盯着两人抱起孩子往屋里去。

　　杨父怪杨母：“你在干嘛，非要闹得大家都讨厌我们。”

　　杨母也怪杨父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压低声音不服气回怼：“你知道换一扇玻璃要多少？加上工人烟钱，基本要一张大团结了！”

　　“你就死要面子，非要给工人一包烟？”

　　全家都不理解自己，杨母心里怄得要死，犟劲儿一起非要冲去卫生所找周剑豪理个清楚。

　　“你们都不承认是周剑豪干的，好！我就让你们都知道，就是他娘周剑豪干的。”

　　…………

　　“是我找人干的。”周剑豪挽起袖子准备去热水房给张知晓打水擦脸，这会站在门口端着搪瓷盆，一脸无所谓看向杨母。

　　杨母怔然，这么快就承认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句。

　　周建豪冷漠挤过她却被她拦住，周剑豪回头瞥她一眼，杨母鼓起勇气看向他：“你敢去旅长家讲清楚吗？”

　　周剑豪抽回手：“有什么不敢的？你最好现在就去把旅长请来，不然明天就是另一扇窗户。”然后头也不回往热水房去。

　　杨母真的要去请万钟，她激动认为这是扳回一局的最佳机会。

　　“妈，你干啥去！”值班室的杨柳青见周剑豪走了，急忙出来拦住。

　　两人的对方她都听见了，就算是周剑豪做的有如何，她打听过了万钟是周剑豪的叔叔，是看着周剑豪长大的长辈。

　　肯定是袒护周剑豪的，而且张知晓的事，他们家本就做得不地道，这事可不能再闹大了。

　　“我今天已经给周剑豪道歉了，他没说啥，等着张知晓出院了，咱们全家再上他们家去道歉。”

　　“你就别添乱了！周剑豪……”

　　啪！杨母猩红眼眶给了杨柳青一巴掌，她不甘低吼：“你这一道歉就把事实坐实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杨柳青捂住脸，不解委屈看向母亲：“妈，你要脸吗？你要脸就不该散播那些不实谣言！”

　　“今天是张知晓没事，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以为周剑豪会放过我们？”

　　“你知道周剑豪是什么背影？”

　　这会的杨母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挥手表示不听：“我管他什么背景！今天他承认砸坏我们家的窗户，就是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我有资格去首长那里告他！”

　　说完，她啐了杨柳青一嘴：“白眼狼！”

　　杨母去了万钟家，家里一楼前后都开着灯，好像是知道她回来似的。

　　“首长，”杨母做出老实人的模样，局促站在客厅中间，“我要举报周剑豪！”